贺桩心底苦楚,咬了咬唇,将清眸里的泪水逼了回去,“想来外祖也是听闻相公被困羌州,圣上不肯派兵支援,为今之计,桩儿只得来求外祖了,求您救救相公!”
可她不知,梁老将军此人自有一派风骨,但也是个愚忠之人,他不参党争,只忠于皇帝。只要圣上一日不下旨,他就只能按兵不动!
梁老的面色一下严肃起来,“良和是我自小看着长大的,他有难,我自不愿袖手旁观。可南理虎视眈眈,铭城若是失守,大盛就会面临背腹受敌的局面。如今晟轩公不敢发兵,不过是忌惮着有我这个敬南王镇守着罢了。”
贺桩也知他为难,可一想到与夫君阴阳相隔,她便觉心被撕得粉碎,“可相公自小没了娘亲,难不成外祖要眼睁睁看着他的孩子也没了爹?桩儿也知祖父年事已高,挥师北上只怕是难,桩儿不愿您为难,只要您愿借五万精兵,相公就有救了。”
梁老何尝不心疼良和那孩子,却也只低声道,“不行!虽说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但没有圣上的旨意,谁也动不得那五万精兵!”
贺桩雪白的脸庞毫无血色,一双清眸须满泪水,她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忍着不落泪,她咬咬牙,一狠心,只道,“难不成外祖真要逼得宸王谋反不成?”
梁老一回眸,惊愕不已,“你说什么?”
他虽不参与党争,可宸王却也不失为一代儒将,若真因此丧命,倒真是可惜了。
贺桩也不瞒着他,眉心紧拧,“大盛前景堪忧。他又何必顾着什么背负骂名,太子不过是嫔妾所出,都是庶子,那个位子太子争得,他缘何争不得?相公早不待见当今的圣上,外祖您既不愿出兵,我一个妇道人家,好说歹说才劝住了宸王,可您若不肯借兵,我只愿相公活着,管他什么骂名!”
梁老握紧拳头,不由怒喝,“宸王他究竟想干什么?当年他可是在庄太傅面前发过誓,难不成他真要违背誓言,若他百年之后,如何去见庄府一家?”
贺桩还不知宸王竟发过誓,可见他这一回是下了多大的决心,她面色发白,这回说什么她也不会退缩。
她抿着唇,清眸闪着坚定,“那若是身为太傅之女的我,也决心劝宸王起兵造反呢?”
梁老这回委实是又惊又喜,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你是庄太傅的女儿?”
贺桩庄重地点头,道,“外祖若肯借兵,大可来个神不知鬼不觉,若是不肯,宸王只好领着何辅手下的五万禁军与太子硬碰硬,若是抢到那个位子了,想来也是死伤无数,赶到羌州,也不知是支援还是拖累。外祖不肯背负骂名,桩儿不敢勉强,那就只有宸王与相公二人背负了,若是败北,那桩儿也只得带着孩子一块随相公去了。”
梁老不想她如此决绝,良和与宸王与也是心系大盛子民安危,却被皇帝逼到竟要造反。
他在迟疑,这样不得人心的皇帝,还值不值得他卖命?
还有,他的外孙媳妇,竟是庄先生之母,当初他还一度想将凝珑许配给庄先生,良和娶了庄府的千金,何尝不失为一段良缘?
他正想着,门突然被人从外头打开,一个故意拉长的女音响起,“爹——您就别犹豫了——您若不愿北上,大可叫老穆去。”
贺桩转身,只见凝珑郡主一身男子的扮相,大步流星地踏进来。
梁老见了她,眉头直皱,“你来干什么?”
梁凝珑拿手里的马鞭绕手两圈,回想起方才在府门外瞧见的卫群,只道,“本来女儿是不想来的,可一听良和媳妇来了,哪有不来瞧瞧的道理?”
梁老对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女儿颇为头痛,这孩子也是一把年纪了,偏偏不知安生些,“为父还要与良和媳妇谈事,你哪儿来打哪儿回。”
宸王担心贺桩说服不了梁老将军,早派人送信给梁凝珑和穆侯爷,他们显然是有备而来。
梁凝珑脸上简直笑出朵花来,“爹,您怎么如此说您女儿呢?老穆也来了,您总不能赶他走吧?”
一想起老穆还在外头与她那个混球姐夫说话,梁凝珑就来气,说好的一起绑了亲爹投虎符的呢?
梁老将军若是知女儿女婿想绑定他,不知会不会被气得吐血,不过宸王、女儿女婿,还有外长孙长媳都如此决定,他真有几分动摇,“你们都想借兵北上?”
贺桩怕他担心铭城无良将守卫,只道,“外祖放心,只要您肯借兵,无需姨父北上,桩儿自有安排。”
铭城的兵力是他与穆侯爷共同统领的,梁老也自知他这把老骨头上不了战场,可若穆贤婿也不去,“你还有什么法子?”
他话音一落,一听一声突如其来的巨响,一个面带鬼魅面具的男子破窗而入。
只见那长身玉立的男子,浑身散发着一股凌厉的霸气,他不慌不忙地摘下面具,露出一张神采奕奕的清瘦面容,目光如炬,只听他沉稳的嗓音道,“梁老将军以为,由本王领兵,可否镇得住您手下五万精兵?”
梁老真的觉得宸王变了许多,所幸八年幽禁没磨去他的锐气与拳拳之心,不由老泪盈眶。
宸王颇有些吃不准他缘何如此,只道,“此番真要委屈梁老了,小王若是有法子,断不愿累得您背负骂名。可羌州不能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