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不详的异形巨怪发起进攻的前夜, 戈兰多曾被万象塔中的圣职者偷偷叫去塔顶。

圣职者们站在向光处, 戈兰多的背后就是万象塔的出口,以魔法等式构筑的人工月亮挂在学院半圆形的天穹上, 投射下的光竟连圣职者们的表情都照不明晰,好在戈兰多无意去揣摩这个命令背后潜藏的意图,在这些从塔顶下来的人面前, 他本来就不需要用上揣摩这般麻烦而多余的行为。

毕竟都到了这种时候了, 还能有什么别的理由。

长时间的分别和无法交流能让最亲密的两个人变得陌生, 但情侣间曼妙的灵犀和默契却与此不同,或许是两颗心互为所向, 不管发生了什么异常都会优先考虑到对方, 拼命地把一切变化都和对方联系上的缘故吧。

戈兰多面色平淡地侧身向手下的士兵交代了自己离开后要注意的事项, 随即朝等候的神职人员颔首示意,就如近日来他每一次执行上级发布的命令那般一板一眼。

好不容易等到这一天, 他的心情却怎么都算不上雀跃,比起对可以见面的期待跟渴望, 回荡在戈兰多胸腔中更多的是一种早有预见的无奈和难以言喻的悲伤。

不,也许说成担忧更恰当。

他不知道罗诺耶那边现在是什么状况, 但肯定并未处于说见谁就见谁的绝对地位, 否则圣职者们大可光明正大地说是圣子的口谕,不会像这样遮遮掩掩鬼鬼祟祟地来找他,还假借了大祭司的名号。

戈兰多深知小少爷是个责任感很重的人,于其而言,大我的利益比小我的私欲要重要得多,他不会仅仅为了一己思念就随便做出不合身份的事情,只要大祭司和大皇子说这是不允许的,他便会极力克制,一再加强对自己的束缚。

埃尔方斯塔和万象塔囚住了罗诺耶的身体,罗诺耶又用圣子的身份跟背后背负的家族囚禁了自身的欲念,那么什么情况下小少爷才会亲自打破自己所编织的牢笼呢?

一定是所有的规则和教义都将失去存在意义的时候。

届时,即使是最循规蹈矩的罗诺耶都顾不得遵守条条框框的规则和教义了,当然,扛了一个整个国家的未来的罗诺耶不会做没有价值的事,接下来数分钟后的会面多半也属于某个计划的一部分。

越往这个方向想,戈兰多心中就越感到沉重,无论是因为身负要职的恋人,还是因为摇摇欲坠的费尔加。

攀爬塔内阶梯的途中,戈兰多总不时望出窗外,假若没有外面那轮备用的人工月亮,此刻的学院就会是一片漆黑了,塔内倒是灯火通明,可惜这并不能使人安心。

只要审判司的摄魂鸟还在不停攻击着学院的结界,魔法师们就永远不可能安心。

戈兰多一边上楼一边数着响起在透明防护罩上的撞击声,不知不觉便抵达了目的地,令他意外的是这么重要的地方竟然极为疏于防守,先不提军队的士兵,连阻挡外人的基础结界都没有设立。

隔绝在高塔的孤零零的房间——这就是身为圣子的罗诺耶的零时住所,虽然几经辗转,其变化也不过是从玛蒂尔达转至骁勇之鹰,从一座塔换到了另一座塔。

碍事的人在此全部退下,只有戈兰多一人进入了圣子的房间,一旦踏入门扉,契约魔法所维系的微弱感应顿时强烈了好几倍,正如一根命运的红线横亘他和房间中的契约者,稍有不同的是这样的浓度只能代表这间房间里曾有罗诺耶居住,不能说明此时此刻罗诺耶就在这里。

特殊材质的墙壁隔绝了塔外带来烦躁源头的撞击声,过于静谧的场所反衬出戈兰多骤快的心跳,他一步步地往前走去,逐渐深入,像那些探索迷宫的勇者一样。房间的结构并不复杂,甚至比起学生们的单人宿舍还要简陋一点,所以他不一会儿就走到了尽头。

稍嫌狭小的卧室连接着更加狭小的窗台,紧闭的窗门仿佛昭示着房间主人压抑的内心世界,戈兰多走过去尝试推了下镶嵌在窗框中的彩色玻璃,对方果然纹丝不动。

他似是懊恼地收回手抓了抓头发,想要甩掉刚才的触感,愣了几秒钟后又皱眉叹了口气。

戈兰多在这附近抱臂等了大概十分钟,罗诺耶的身影才出现在卧室的门口。

他们无言对望了一段时间,几乎就要冷场,罗诺耶才动了动唇说:“布置剩下的工作多花了点时间,所幸这是最后一次了。”说着露出来一个若无其事的笑。

是时间回廊的魔法吗?戈兰多的脑海里自然而然地生出这个推测。他闭了闭眼,径直向门口的人走去。

费尽心思挤出的开场白未能收获理想的回应,面对越逼越近的戈兰多,罗诺耶的语气忐忑了几分:“对不起,我也想快点弄完,但那是不允许出错的……”

久违的再会,他更渴求得见恋人的笑容,而不是戈兰多这副凝重的表情。

“所有的工作都做完了,今晚我们有充足的……那个……总之现在已经什么都不用担……”

听着罗诺耶开始慌乱的话语,戈兰多只能加快步伐缩短二者的距离,然后张开手紧紧地抱住对方的身体,打断了罗诺耶的后文,对方的手无所适从般在他背上摸索了一阵,才战战兢兢地收拢回抱住他,并且比他拥得更紧,更卖力。

仅仅是相拥,他们就理解了彼此。

怀中的人把半个身体的重量全部交付,这具身体仍然很单薄,然而只有戈兰多知道,那尚不厚实的肩膀同时也是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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