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琮一只,高一尺,方五寸!”
“青铜五羊方尊一只……”
“双耳玛瑙羊首杯一只……”
一个书办大声地唱读,摇头晃脑,声音清亮。
古松一脸古板地坐在案前,奋笔疾书做着记录。
院子里,各色箱柜堆积如山,一群丫鬟、家人瑟缩着身体跪在地上。
这里是蔡京的府邸,院子里到处都是龙卫军士兵忙碌的身影。
“丢他老母,这个蔡京真他娘有钱啊!”书办是个岭南人,说起话来有很重的南方口音。抄家行动已经持续了一整天,蔡府的财物还没清点完毕。看着这么多什物,书办有些犯愁,肚子里早饿得汩汩叫,只恨不得马上丢下这里的工作,去酒楼上美美地喝上几杯。
“玉珊瑚树一支,高两尺。”吞了吞口水,书办又念道:“金酒具一套,计,壶一口杯九只……,他停了下来。因为,他看见古松没有记录。
书办小心地问:“古虞侯,这套酒器是金的,如何处理?”
古松将笔放下,朝一个士兵招了招手,又转头对书办细声细气地说:“飘没。恩,珊瑚树也飘没吧。张相喜欢这玩意,等下你将它包了,送过去。”
“好的。”书办点点头。还没等他再说,那个龙卫军士兵已经走到那套金酒具前,提起脚狠狠踩下去,将那套精美的器皿踩瘪了。
书办心中暗叫可惜的同时,也大为鄙夷:“这个杨华还真是个土包子,这么多好东西不要,只要金银。”来的时候张邦昌已有交代,让杨华若喜欢什么可自取之,就不要登记造册了。
听说杨华是禁军龙卫军指挥使,正五品右武大夫。按说这样的高官应该有很好的审美品味,可谁曾想,一但抄家行动开始。杨华不要美玉珠宝、不要古董字画,专挑黄白之物。一天下来,扫荡了一万多两黄金。两蔡京洗脸盆上的镏金也被他用刀子刮了下来。
焚琴煮鹤到这种地步,也算是达到一定境界了。
“还没弄完啊,怎么搞的?”一声洪亮的笑声传来,书办暗叫一声说曹操曹操就到。抬头一看,正是一脸红光的杨华,身边还跟着一个高大女子。
他忙站起来,拱手道:“见过杨将军。”
“免礼。”杨华一摆手,对他说:“你也辛苦了一日,看看这里面有什么喜欢的物件,也选两件。“
书办忙道:“不敢,朝廷正是用钱之时,若让张相知道了,我可吃罪不起。“
“张相那里我自说去,朝廷要用钱,嘿嘿……”杨华冷笑。
“将军慎言。”古松突然沉声提醒杨华。
“不说了,不说了。”杨华微笑着摇摇头,拣起地上的一只和田羊脂玉香炉端详了半天,然后随手塞到书办怀里,“这东西好,与其便宜了金人,还不如我们分了。”
书办捧着那个香炉,呆了呆,突然往地上一扔,双目含泪,“杨将军,这一仗我们明明赢了的,怎么会这样?”
“我怎么知道。”杨华一耸肩。
“我不明白啊,我们本来赢了的。现在李相被免职,反到是奸臣们高居堂上。贪生怕死的,高官稳坐;奋勇抗敌的,乌纱落地。凡是做了点儿有用的事的,就要挨整,这叫什么世道?”
杨华“咯咯”一笑:“想不明白就不想,来来来,发财要紧。”说着又将一串珍珠朝书办怀里塞去。
书办抽泣,“将军,这东西我实在拿不了,我心里难过啊!对不起,我有点饿了,我去找找,看有没有吃的。”说着,他飞快地朝厨房方向跑去,寻了一坛酒,大口地喝了起来。
看着书办的背影,杨华摇了摇头:“民心可用,可惜官家不会用也不想用。”
古松冷漠地评价那个书办:“最烦见这种动不动就哭的软蛋,狗几巴入的已经哭好几场了,讨厌!”古松现在已经彻底被龙卫军那群老粗给带坏了,说起话来非常难听。
杨华也笑了起来:“前几日你不也哭得烦人。”
“有吗?”
“没有吗?”
二人都笑了起来。
那日从皇宫回来之后,古松听到李纲被罢相的消息后喝了半天酒,突然放声大哭,哭得人见人憎。
最后,赵明堂终于忍无可忍,挖苦说他这是传说中的“如丧考妣”。
两个家伙一言不合就打了起来,引得不明真相的龙卫军将士围观。若不是杨华在关键时刻回来,还不知道他们要打成什么模样。
结果自然是两败俱伤,然后,两个人却突然大笑起来,一起出去喝得烂醉,半夜时才被杨华派人抓回来关了禁闭。
若不是次日抄家命令下来,杨华还想再关他们几日的。
宋金和谈按照历史本来的轨迹发展,北宋皇帝已经全盘接受了金人开的出和谈条件:金五百万两,银五千万两,绢、彩各一百万匹,马、驼、驴、骡之属各一万。尊金国国主为“伯父”。凡燕云之人在汉者,都要送还。此外割太原、中山、河间三镇之地。
说起来,第二日李纲和杨华在封丘门大败兀术军的消息已经传到皇帝的耳里,这个时候,皇帝应该已经知道自己上了李邦彦等人的当了。所谓亲征行营大军和西军主力尽被金人歼灭的战报根本就是胡说,撕毁和约也是情理之中。
可皇帝偏偏一咬牙答应了全部条件,好象惟恐卖国不够快一样。这一点就让人费解了。
下来之后,杨华仔细一样,好象已经揣摩到皇帝的心思。按说,亲征行营大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