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衡坐在一边,听着她们聊着雪莱,叶芝,泰戈尔,满头的雾水,却也听的欢喜。这个世界,是她做梦都想不到,也进不去的。可如今,她就那么鲜活的坐在那里,听着另一个世界的故事。她几乎要沉醉了。
那晚杜衡回到了家里已经是晚上七点多,赵石南正焦急着派人到处找着,看到杜衡安全的被白芷送了回来,才舒了一口气,脸色却深深的沉了下来。
杜衡顾不及看赵石南的脸色,小脸因为激动而绯红着,许久没见的生气又恢复了不少,对赵石南说着:“你喝过咖啡吗,看过电影吗?一块布上,就能站好多的人,还有汽车,房子——”杜衡一直说着,不禁又念起刚学的一句叶芝的诗:“在头顶上的群山巅漫步闲游,把他的面孔隐没在繁星中间。”
“她们说这是外国的诗,这怎么能叫诗呢,又不押韵,平仄不对,字数更不对。”杜衡还在自言自语。
赵石南一直冷冷的,杜衡说的这些,有的他见过,有的他不知道,看到杜衡开心,他本来应该是开心的,但在心里有一丝莫名的不安。在他的传统世界里,夫唱妇随便很好,他要给杜衡最尊荣的生活,最尽心的呵护。但是杜衡似乎在向着一个他未知的世界迈出了步子。那个世界,他根本不想触碰,也无暇顾及。赵石南等杜衡说完,只回应了一句:“早些睡。以后不要再出去了。”杜衡刚点起的一丝火热被赵石南浇的寒凉,没有吭声,但心中的小火苗却并未完全熄灭。
没几天,白芷带了几分样刊,杜衡用了半天核对了一番,有些字词拿不准的,白芷带了本字典给她,她学会了查阅后,又细细核了一次,并几处行话的错误改了,交给白芷。第二天白芷就给她带了好消息,可以试用三个月,每月五个大洋。五个大洋,还不够三尺成悦锦的钱。杜衡并不在乎钱多少,但这是她的开天辟地的第一份工作,意义很不同。杜衡只有一样犹豫:“这活能不能在家里做?”
白芷扑哧一声笑了:“能,做好了交给报社就行。准是赵石南使绊子。”
杜衡有些不好意思:“他不喜欢这些。”
“他们这些旧式的男人,恨不得把女人拴在裤腰带上不离身。”白芷摇头,“你自己看吧,喜欢就做,要是不行不要勉强。”
杜衡忙说着:“喜欢喜欢。我先做着试试。”赵石南平日也不在,白天对稿子正好。从那些稿子里,还能看到很多以前看不到的新东西。
琼花依依,扬州城里,赵老太太对锦葵叹着:“石南走了有四个月了。也该尽早让他回来了。”
锦葵点头道:“我这两天也在想着这事。董夫人那里,还要老太太帮着说和,把镯子要来。”
老太太沉声说着:“这是自然,不论豁出什么宝贝珍奇,那镯子也是要换回来的。”说着重重叹了一口气,“家门不幸,全然不顾身份,东西都当给了人家,以后赵家若是交给她,还不得成了败家子。好在还有你这个伶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