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说的没错,果然赵家人为了成悦锦,各有各的手段,有的威逼,有的利诱。为了钓大鱼,线放的够长。我看着赵以敬问道:“你和姚清莲解除婚约的时候,是不是就已经知道外婆和成悦锦有关了?”
赵以敬的神情没有任何变化,很沉静的回答着:“是。”
难怪他会那么快的解除婚约,那么痛快的许我婚嫁——不是对他的关爱没有知觉,不是对他的用心没有体会,但是感情的事,怎么能容得下一丝丝的尘埃?怎么能容得下一点点的算计?他不是不爱我,但是这份爱有多重,有没有到了能让他和我执手到老的境地?我完全没有把握,如果促使他最后做决定的因素,是因为他以为外婆手里有他需要的成悦锦,那我多么悲哀!
我把面前的一大杯酒仰头灌了下去,眼泪却无声的和着酒咽下去。全家人没有一个继续说话,爸爸妈妈错愕的看着我们,爸爸的神情有些复杂,妈妈一脸惊诧,弟弟眉头皱起,小真张大嘴巴。而外婆淡然的看着我和他,半晌说道:“杜家和赵家的渊源已经过去很久了。如今没什么意思再揪扯。我知道赵先生很需要成悦锦,只是,它真的失传了。你应该是赵石南的曾孙吧?我记得你父亲他们应该是信字辈?”
赵以敬点头道:“是。”深深看着外婆,目光几许沉吟。的确,我所知道的三位,赵信儒,赵信俭,还有去世的赵信侹。
“你的祖父,也曾经找过我。在四十多年前。”外婆的目光看向远方,似乎在说一个很古老的故事,“那时他是干部,思想积极,想把成悦锦上交给国家,为国家做贡献。后来辗转找到了我,也和你一样,”外婆别有深意的看了眼赵以敬,“向我要成悦锦。”
听到外婆讲陈年故事,我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顾不上刚才的悲伤扯痛,马上提起精神听外婆讲了下去:“我也一样的告诉他,我没有。我手里最后的成悦锦,在文革刚开始的时候,已经烧掉了。他来晚了。”
所有的人倒吸了一口冷气,成悦锦,民国拿奖的东西,传世锦缎,竟然已经付之一炬?我的心忽然疼的厉害,忍不住问着外婆:“为什么要烧掉?”
“那个年代,文物,字画,都是资本主义的毒草,何况是奢侈的一匹成悦一匹金的成悦锦?那时资产阶级享受的东西。那是个任何事都说不清的年代。”外婆的神色几许痛苦,“当时的情形有些复杂,我几下也和你们说不清楚。”外婆不想回忆那段岁月,但我可以想象当时的情形,电视里演过多少那个年代的事情,批斗,游街,数不胜数,剃个阴阳头是浅的,活活打死的又有多少。多少人家里的宝贝,都不得不弃之如敝屐。
“很意外。”赵以敬看着外婆,神情也有些震动。眸子里全是不可思议的神色。
外婆淡淡笑道:“你祖父也和你一样,不肯相信。我认识他不是一朝一夕,我要成悦锦也没用。我有什么必要骗他呢?”
“他在我这里呆了三天,和我讲了三天的大道理。从个人仕途到国家大义,给我灌输着思想教育。但是我的确没有锦,怎么说也是没办法的事。”外婆叹气道,“他也找过杜若,不过杜若那里也没有。那个年代,谁手里还敢有资本主义的东西?成悦锦以前不是穿在官僚资本家身上,就是穿在地主富人身上,都是要被批斗割除的对象。看看无法,后来他就走了。”
我有些发怔,赵以敬的祖父,和我的外婆,清莲的奶奶,都是熟悉的?既然这样,为什么多年不往来,后人也都不认识?我好奇的问着外婆:“那你们和他后来还有来往吗?”
外婆摇摇头:“没有。后来很快这个那个的改造,我和杜若,你外公和清莲爷爷,都是被改造关牛棚的对象,就到这小乡村来了。就完全和他失去了联系。想找也找不到在哪了。也好,他关心的,只是成悦锦吧。既然我们都没有成悦锦,自然也不必再来往了。”
赵以敬这时定声插了一句:“祖父留下了10的股份,给杜家的后人。他后来找不到你们,但他心里,是记挂的。”
这回,是外婆怔了一下:“他留了股份给杜家?”神情很震动。赵以敬点头。外婆低下了头思索沉吟着,过了会儿轻轻摇头笑着:“那情分,也不是给我们的。”
弟弟忍不住插嘴道:“这都是什么,听不懂了。”爸妈也面面相觑,这事情,外婆从没和我们提过分毫。我不知道外婆和赵以敬的祖父间,有着什么瓜葛,似乎有种很隐晦的联系。我想问,但是看着外婆落寞的神色,一时也问不出口,只是由不住问着:“外婆,那我们和杜家,是什么关系?”
外婆抬眸看着我,又看了看爸妈说道:“没什么关系,我小的时候,在杜衡身边呆过一阵子。直到她去世,我也在她跟前。”转而看着赵以敬问着:“上次看到你,没来得及问你,你是怎么找到栖霞村的?”
大家的目光又转向赵以敬,赵以敬勾起唇角,淡淡说着:“祖父并没有提过向您要成悦锦的往事,但是可以看出来,他直到去世,也仍然挂怀着杜家的人。虽然后来失去了联系,临终前也仍然要把股份留给她们。我的确一直很想找成悦锦,最早看到清扬的时候,留意过她的人事资料,知道是这个镇上的,这里盛产丝绸,有次正好在南京有时间,便过来打听了打听。”赵以敬说的这次,应该是和姚清莲第一次回到老家的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