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一凡将吴真真在桌前安顿好了,这才自己坐下,也算尽了孝子之心。
吴真真似是犹豫了很久,终于将自己的头巾扯下,用一双已经浑浊的眼睛看着我们。
如果说刚才看到她的手让我觉得吃惊,那么现在我才真正的被震撼了!
吴真真已经华发如雪,两个眼窝由于干枯,深深地凹进去,脸上的皮已经皱的像一卷揉过的卫生纸一样了。
她见到我们如此惊讶的眼神,脸上露出了一丝尴尬的笑容其实说什么尴尬,也只是我的猜测罢了,她的脸,已经老得看不出什么表情变化了。
“怎么被我的样子吓到了?”吴真真沙哑的嗓音,就像是一个断弦的二胡拉出来的嘶哑声一样。
“你不要说这些,生老病死,本就是人该经历的,你已经逆天行事一百多年了,享受到的已经是很多人都没有的,就不要再强求了。”吴一凡听见吴真真开口,我和何劲夫又都不回话,便乘机说道。
“是啊,一凡说的对,本就该如此,衰老是正常的,你不能一味的追求永远年轻美貌。”何劲夫也说道。
“呵呵,你们都在安慰我,殊不知,是因为可怜我,没有几天日子了呢。”吴真真低下了头,看了看自己的断肢,“本来我想着,这一生都不想再看见你们了,谁曾想在这里能够遇到呢,也许是上天指示,我得把一些话告诉你们。”
“你想跟我说什么?”何劲夫低着头,却把眼睛对着她问道。
“奕譞是个疑心很重的人,他从不相信任何人。这点上,他比不上恭王爷,恭王爷愿意将自己的手下培养出来,也愿意将手上的事交给他们做,可以做到用人不疑,但是奕譞却不行。他什么事都要亲力亲为,所以他一出来,就急不可耐的要从我的手上接过所有的权利和事物,殊不知,他这样做,不只是我不服气,连我原本手下的那些人也不服气。
我住院的这段时间,也有不少从前的下属来找我,他们中十个有九个已经被革职了,剩下的一个也是勉勉强强的做事,战战兢兢的随时担心什么地方做错了,不合奕譞的心意。而且看来,奕譞能够留着他们,也是因为是很重要的岗位,暂时离不开他们,一旦他培养出了合适的接手人,他肯定立刻就会将那几个仅剩的人也弄走。”
“那么,现在是不是有人找你了,想要你重新回去?”何劲夫低声问道,“可是你”
“是啊,我根本所剩时日不多了,一凡他又不愿意弄这些事,所以我眼睁睁看着自己打拼一生造出来的江山,就这么被他霸占,我恨!”吴真真那双已经干涸的不在水灵的眼睛里面闪出了一丝凶光,又带着仇恨,“劲夫,你能帮我吗?我反正活不了多久了,你帮我把这些产业全部夺回来,哪怕是毁了,我也不愿意留给奕譞那个忘恩负义的东西!他也不想想,他在地下那么些年,是谁在帮他守墓,他刚刚出来,又是谁帮他带到社会里,让他渐渐地有了和恭王爷相对抗的实力?我真的不甘心。”
看着吴真真这样的激愤,我原以为何劲夫会毫不犹豫的答应她,毕竟要是我们能够把吴真真的吴氏接过来,就真的可以给醇亲王和慈禧一个重重的打击,就算她们从前多么的能够呼风唤雨,现在到了这个社会,没有了经济实力和权力的支撑,也是很难办成什么事的。
何劲夫却说道,“真真,从前咱们俩的恩怨就一笔勾销吧,现在你已经变成了这样,你自己也知道自己油尽灯枯了,就好好的将养着,别想这么多了,打江山辛苦,守江山更辛苦,既然能丢了,就丢了吧,管它给了谁呢。”
吴真真听了何劲夫的话,就像霜打的茄子一样,瘫坐在自己的轮椅上,似一片飘零的枯叶般,嘤嘤的哭泣了起来。
与其说是嘤嘤哭泣,倒不如说是一个老人的哽咽。
“我们走吧,你别哭了,我就说了,我劝你看开些,你非不听,心心念念的找他,人家也是跟我一样的想法。”吴一凡说着,便笑着对我们说道,“我带她走了,在家的时候闹着要出来逛逛呢,出来了又伤心,总是想着她的那点家业。”
看吴一凡的样子,真的就像一个贴心的把老人哄着的孝子一般,但是,我总觉得他这样的态度似乎有一些不太对劲。
“劲夫,既然吴真真愿意给些意见,把手下的势力全部都交给我们,你为何不愿意?正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她都是快死的人了,能这样请求你,肯定是真心实意的啊。”
目送着吴一凡推着吴真真离开的身影,我不解的问道。
“你真是糊涂了,现在服侍她的人是谁?”
“吴一凡啊。”
“吴一凡是她的儿子,难道不是奕譞的儿子?”
我恍然大悟!怪不得吴一凡一直这样劝着吴真真,吴真真被奕譞废了,她心里深恨他,女人如衣服,但是儿子却永远是儿子,奕譞对儿子肯定不会像对吴真真那样,所以吴一凡跟自己的父亲应该也没有什么正面的冲突,所以他是不可能在吴真真已经快要死去的时候,来做这样得罪自己父亲的事情的。吴一凡是个很精明的人,他做事一般都是没有目的性的,完全看自己的喜好,当然,他算是正直的。
“那我们也只好眼睁睁的看着醇亲王拿着吴真真的家业,和恭亲王一起拼个鱼死网破了。”
“不,今夜你去引开吴一凡,我和吴真真谈,我方才给她暗号了,她肯定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