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还只朦亮,沈飞清的屋子里便迎来了两个人。
“这么早来打扰四小姐,还望四小姐不要见怪。”二姨娘声音娴静,客气又不见轻视,一双已经有着细纹的眼眸看着沈飞清,自有深意流转。
而二姨娘身旁,沈轻絮倒是比二姨娘自然多许,温静恬淡,已然自顾自的给二姨娘倒了杯茶,只是摸着温热适中的茶水,面色却是一愣,一愣之后又是恍然。
沈轻絮的情绪如此明显,二姨娘自然注意到,同时也看到氤氲着热气的茶水,温细的眸眉瞬恍过诧异,随后轻轻一笑。
沈飞清此是正坐在床榻上,将二人的情绪收在眼底。
自然的,这般清晨,四面俱静,莫说她,若说丞相与周氏的屋子里想来此时也喝不到温度适中的茶水,那唯一的结果便是,这茶早就泡着,等着人来喝。
二姨娘再一看沈飞清,眉眼清亮,明眸晧齿,哪里像是刚睡醒之态,显然是已经等候多时。
“二小姐果然心思剔透。”二姨娘不是赞赏,是佩服。
沈飞清也不谦虚,示意二姨娘与沈轻絮坐下喝茶这才道,“二姨娘能这般时间来找我,更是剔透。”
都是聪明人,二姨娘也不兜圈子,面上舒开柔和而精亮的笑,“如此看来,我的掌家这位显然也在四小姐的意料之中。”
沈飞清点头,并没有否认,她本来就在计划着这个,只是周氏与沈拓先一步而已,那她也只好将计就计,昨晚那般的情势,丞相如果不夺周氏的掌家之权估计他自己心里那一关都过不去,她也不过是拿捏住丞相的心思而已,当然,又或许……
沈飞清摇摇头,笑看着二姨娘,“我既然能料到二姨娘会来,也自知你们所来何事。”话落,沈飞清收起懒漫之意,语辞清丽,“周氏毕竟当家这般多年,根基深厚,皇后娘娘虽然断然插不到一府的家事中来,但是也尽量别落下什么把柄,被周氏压榨这般多年,府内多少下人受其严压,二姨娘尽可松一松,但是做墙头草的,耍心机的,一个不留。”
没想到沈飞清这般干脆,二姨娘眼底唯一的一丝丝怔忪也消散,眉间却又有着隐忧,“这样会不会……”
“放心吧,父亲既然把当家之责落在你头上,心头自然会想得到这个结果,若是你软绵绵不做出什么事,那这掌家之权就真得很快回主了。”
二姨娘点头,“四小姐说得是,你放心吧,但是周氏……”
“想来二姨娘与二姐姐这些年也没少受周氏的气,而之前二姐姐与李陵之事,到底是偶然还是故意人为,想来以二姨娘与二姐姐的聪慧早就知道其中枝节,我就不必再言,如今好不容易这般扳倒周氏的机会,二姨娘只要无伤大雅,想必父亲也是不会放在心上的,当然……”沈飞清语声一顿,又轻轻一转,“你总要让她后日去参加皇后娘娘生辰时,有苦说不出才好。”
沈飞清话落,二姨娘微愣一瞬,嘴上不知该说些什么,看着沈飞清这般从容不迫不急不徐的指明要害,分析利弊,竟让她觉得面前的不是一个才十多岁的女孩子,那般成熟有见地。
“母亲。”沈轻絮见自己母亲发怔,轻轻摇了一下,二姨娘这才恍过神来,颇为尴尬的笑笑,“受教了。”
“二姨娘不必客气,我与二姐姐既然早已同盟又何需言谢,不过……”沈飞清的目光落在沈轻絮身上,“这两日,周氏虽会安平,便一定会尽力找你们的错漏,而二姨娘行事素来稳妥,不争不退,唯一的错处自然就是二姐姐与李陵之事,所以这几日,最好不要见面。”
沈轻絮闻言面色微微一红,却是道,“这个我也想到了,不过,这些日,还是多谢四妹妹为我寻那般多机会,让我……”
沈飞清摇摇头,倒是看着二姨娘,“我倒是佩服二姨娘的,观周氏四姨娘,都让女儿飞上枝头当凤凰,可是二姨娘却反其道而行,着实也让我费解了些。”
二姨娘闻言,倒是面色突然一时怔肿,露出苦笑,“自己一生不幸又何必再让女儿走老路……”
沈飞清了然。
屋内一时无声,好半响,沈飞清这才道,“不知二姨娘以前对我娘可有所熟悉?可对当日我娘生产之时的事有所了解?”
二姨娘显然没料到沈飞清会问这个问题当下眉目一皱开始思索,却是道,“不知四小姐为何有此一问,你娘性子温软喜静,时常待于房中,是以我当时与你娘亲也不过请安之时相见,至于她生产……那是我并不在京中,也是回来之后听人说,你娘生你时难产……”二姨娘声音突然一顿,面色一变,“四小姐你是怀疑……”
“难道二姨娘觉得在这看着光鲜而实则藏污纳垢的后院,当真有如此简单与凑巧之事,母亲难产之时,又逢父亲生病,是以,我自生下来便被盖上了克父克母的名声,若不是命不绝我,我如今是不是早就被送到了不知名的乡落,尸骨无存。”沈飞清言辞清寒,明明是让人心神紧张之事,却偏说得不急不缓,却又字字有声。
“哎……”二姨娘突然又是一声叹,“几房姨娘,也就你母亲来自极远的清河,说起来,当时你母亲也确实是极得丞相喜爱……”二姨娘面色晕暗,显然也觉得沈飞清说得有礼,顿时心里发沉。
眼看屋内气氛微微沉滞,沈轻絮忙道,“天色也不早,母亲我们先走吧,让四妹妹多休息一会儿。”
“也是,今日话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