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晨看着锦绸,乌黑的眉宇在月色下显得更加隽透,声音里情绪别扭,“何必与我这般生分,除去婚约,我俩还算朋友不是。”
锦绸头一低,眸光微动,语气生疏,“蔺公子有何吩咐?”
“饿了,弄点吃的。”有着发泄的成分。
“稍等。”
沈飞清倚在墙后,将蔺晨与锦绸的对话清楚的听在耳里,这还是这般多次以来,第一次听到蔺晨主动唤锦绸,想不到这二人竟然有婚约。
思绪不过一瞬,沈飞清这才往前走去,夜明珠作灯,墙壁光洁,明亮似昼,先前来过一次这温泉池,但却是被宁明熙掳来,然后又在她猝不及防之际给丢出去,还未好好看过,原来,还有一小段光滑如镜的台阶。
没走几步,沈飞清便停下,隔着前方氤氲的水汽与蒸腾的气雾,宁明熙墨发披散,紧闭双眸,正和衣坐在里面,明珠光辉下朦朦的水雾中,唇瓣温柔而湿润,清水涟漪围在他的周身,他一动不动,如精美的浮雕,翩翩清华。
而肩部被温水染晕湿意的衣袍就这样湿在他的身上,宽肩精瘦,露锁骨一线,肌理平滑,颈项如玉……
沈飞清的目光再往下却是一沉。
那被水掩盖的胸膛,似有腥红之息在微微闪动,极淡,如果不仔细看,丝毫不会注意到。
他的旧疾到底是有多严重?
沈飞清往前又走了一步,裙摆沾染着湿暖之气,袅袅绕绕,流溢生光,似走在仙境里,目光却定在宁明熙紧闭双目的面容上,专注而有力。
他武功奇高,却又有久疾,看似温和,实则拒人千里,在椒房宫里当他出现时,他应当就猜到了接下来发生的事,所以,才会嘱咐她,万不能吃东西。
是的,太子孝顺,她也不能让芳侧妃去挑拔太子和皇后和母子关系,而且芳侧妃也不会这般做,太子更不会信,反倒让太子与芳侧妃生了嫌隙,任何方法与手段,都比不得她这无心一晕。
一点浸透,这皇室时更深稳固的母子感情就会划出裂痕,太子虽然孝顺,却不是笨人,这般多年稳坐东宫,就知心智谋略自然不差,以前只是没想过,如今有了这般一个机会,再从头想今夜之事,他定当有所怀疑。
有所怀疑,却也不会怀疑到她。
而这一切,都是温泉中这个男子不动声色的作为。
是要何等精妙的心思,才能将那般多人的反应与布局看在眼里,算在心里,并作出策略。
太后那般疼宠景靖,却在关键时刻也帮着他,扪心之问,今日自她进宫到出宫,这一系事情,条条细细,不管皇上到底是何想法,除去最先对景靖的震怒,到后头,若不是六皇子出现,太后出现,皇上是真的想把她许给景靖的。
显然的,皇后也不知是当真揣磨了皇上的想法,还是假不知,却顺手推舟将她留在了椒房宫,为了让她嫁给太子,竟以芳侧妃为代价。
景靖,皇后,皇上。
不约而同的,都揭露了一个事实。
那就是,他们都把她沈飞清突然看得太重了。
光凭她在丞相府里的风浪还是将军府里她为卫小姐治病,显然,这些就算被查到,也不能成为将她看重的原因。
“你知道雪峰山顶预言吗?”沈飞清突然开口。
宁明熙闻言,长而密的羽睫轻微一颤,这才轻开眼眸,一瞬清亮乍生,室内光昼更似玉珠生辉,看着沈飞清一瞬温柔且温和,“那不是一个好东西。”
沈飞清一滞,随即轻声一笑,“我也觉得。”话落,伸手入袖,取出玉瓶,递给宁明熙,“这般极贵重之物,全给了芳侧妃,实在太可惜。”
宁明熙闻言一向不动声色高冷如玉的面容上,出现一丝凝定,随即语声清润而呷呢“你喂我。”
“啊?”沈飞怔愣当场,明亮的眸光一瞬不瞬的看着温泉池中央的宁明熙,他目光灼然,一刹睁开,深透而凝注,俱是情意汩汩滚动,无遮无拦,其意赤裸昭昭,如此明显。
“过来。”见沈飞清站着没动,宁明熙招了招手,声音继续温和,透着水气,似一股温暖的水波荡在沈飞清周身,清淡馥郁近至灵魂,一下子便身清心柔,软云浮过,心尖儿一颤。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沈飞清明眸灿失神间,却是依旧没动。
他在招手,他丝丝扣扣的轻唤都似轻声而凝定的轻喃,这一步跨出的不是温泉池,不是他的温度与拥抱,还有那眼底浓欲的情意,更是,她从今以后的选择,一条极难的路。
宁王府世子,富可敌国,皇上宠重,却为何要装病,为何要步步为营,处处谋划,今日御书房皇上起先对好怕试探,她所遇的刺杀,尽皆表明,都是因为他。
以李陵之才,他日金科三甲之位必有他一席之地,其人胸襟伟伟,真君义才,却甘为他所用,又说明什么。
沈飞清突然闭上眼眸,想着自她穿越来的点点滴滴。
想他的“咄咄逼人,步步紧欺。”
想许老收她为徒那日,他的“第一次”露面。
想水月说的“世子很好。”
想明一等人对她的特别……
最后又想他一点一点不明不暗的相助……
他的种种行为背后所隐藏的于她的心思……
而宁明熙就这般看着沈飞清,看着她纤弱而笔直的站在那里,距离他不过数步,虽隔着朦胧水气,他看不清她面上情绪,却也可猜到大概。
是的,他的强势掩藏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