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霜比任何人都知道这种滋味,就连身边最亲密的人,她也未曾向她们提起过那段往事。
方回沉默了许久,真要开这个口却发现很难。
“方家和季家一直是世交,所以我、小雅还有季洛寒是从小一起长大。从小时起,季洛寒比我要聪明打眼得多。无论他走到哪里,也总是比我耀眼得多。就连我的亲妹妹,也喜欢他多过于我。她会想尽一切办法缠着我,就为了能去和她的寒哥哥玩儿。”
林霜可以想像,季洛寒的优越和傲慢,一向如此。所以无论是否有意,总会让身边人觉得压迫感十足。“那你讨厌他?或者是嫉妒?”
方回笑着摇头:“因为我们兄妹幼年就失了父母,而季洛寒的父母也经常在国外,所以总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林霜并未想到像他们这样的孩子,也会有这种境遇。
“而我比他们两个年长几岁,一直自认是好友又是兄长。所以总是莫名有种使命感,觉得他们就该是这样耀眼的。”
噗,林霜想笑。没想到,像这般正气十足的方回,竟然也是个会溺爱身边人的类型。
“就算是他们霸道了些,自私了些,我也还是忍不住会偏袒,甚至会引以为傲。所以,季洛寒以前就常说,我总是说大道理,可到了他那里就会失效。”
林霜听了笑笑,大道理在他那里确是不痛不痒的。他以自我为中心惯了,根本不在乎。“所以他现在这德性,你身为好友兼兄长,是不是也有责任?”
方回噗笑,虽不怎么情愿,但还是点了点头。“他一直站得太高了,而我没有提醒过他,这样是危险的。所以当他突然摔下来的时候,才会那么惨烈。”
林霜感受得到他言语中的自责,却不能安慰地太过明显。毕竟,她不想让别人知道。
“我记得那年是洛寒26岁的生日。他比往常都要兴奋得多。pat请了很多人,到处都是乱哄哄的。同时,他和小雅的婚事订下来也并没有多久。我知道他并不想结这个婚,一切都是为了服从他奶奶的意思。
“那晚我就知道他不开心,极有可能就因为这个婚事。可是我这个一直以兄长自居的,却没有安慰他或帮助他,因为我已经站在了小雅这边。我只想着完成小雅的心愿,只想着只要结了这个婚,他这匹野马也就会收心的。
“他已经喝了那么多,我却没有阻止他和别人出去赛车。这是我至今最后悔的一件事。若是当时,我没有松开车门上的手我若是坚持把他从车上拉下来,再不济把他打一顿毁了那场比赛也好可是当他笑着说‘方回,你知道劝不了我的’,我还是松手了。”
“然后呢?”林霜虽知道更后面的事,但还是忍不住问。因为,从没人跟她讲过这个。
方回挤出一个佯装淡然释怀的笑:“车毁人伤,尝了恶果。小命虽捡回来了,可断了一条腿,脑子里因为有淤血,眼睛也看不见了。”
虽然方回说得很是轻松,可林霜听了,回想起当时见到季洛寒的样子,胸口还是忍不住狠揪了一把。
“从那个时候起,季洛寒就变了。他抗拒治疗,整日汹酒,把所有人的关心都视为怜悯同情,你想离得越近就会被他推得越远。”
林霜怎会忘记那个疯子的模样,忍不住说:“他这种人就是不知好歹。”
“他并不是不知好歹。”方回说着摇了摇头,“这就是季洛寒。他可以失去所有人,却也要保住他那份自尊和骄傲。”
这句话就像是锋利的铁钉,又狠又准地快速扎进林霜心里。她突然觉得,此时此刻眼前这平和温润的男人,仍是这世上最懂季洛寒的人,仍是那位挚友和兄长。
“他到现在仍在怨你?”林霜这时才明白,为何这两个男人一见面总会针锋相对。
“他应该怨我。”方回并未帮自己正言。
“这不能怪你。”林霜比任何人都知道季洛寒的疯狂和尖锐。
方回感激地看着她,下一秒仍是自感愧疚地说:“我这个兄弟,的确渐渐远离了他。而且也做了违背兄弟情谊,不可被原谅的事情。”
林霜听了拧眉,觉得这话会不会有些过于夸张了。对待像季洛寒那种疯子,即使做了什么,也是情有可原的。
“林霜,你知道那种滋味么?”方回越是忆起从前,脸上就再掩不住那份难受,“你最在乎的人就那样痛苦不堪,可你却束手无策。
“他的痛苦就像是一种会寄生的病毒,只要你越想伸手拉他,那病毒就会在自己身上迅速蔓延。直到这种病毒也将你自己折磨得四分五裂。把你所有的耐心和希望都吞噬干净。
“最终,为了让自己不再痛苦,你就必须远离开来。再为了让自己好过些,你必须振振有词地把过错都推到对方身上。所以就算是今天再提起这一切,我仍是说,季洛寒这是你的错,是你拒绝了所有人。不是我们抛弃你,真的不是。”
方回说到这里,眉头深拧,眼眶也跟着微微发红。
“然后,你知道我还干了什么吗?”方回自嘲地笑了笑,隔了许久才说,“我主动建议我爸,取消了季洛寒和小雅的婚事。这就是我这个自诩为兄长的人,干出来的事情。”余鸟何号
林霜心里面一阵发紧,心情也跟着变得有些复杂。
深夜,她洗漱完躺在床上,久久都无法入眠。方回那微红的眼睛总在脑子里浮现,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