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淑芳几乎可以确定自家大姑姐就是徐红的大嫂,装作不怎么在意地向徐红打听了更详细的情况,贺建红目前是六级工,生了一女两子,女儿徐招娣和大儿子徐宝柱符合贺建国说的外甥外甥女名字,一个十八岁,一个十六岁,小儿子徐宝刚应该是两家断绝关系后出生的。
除了生活上的食物布料受到限制,贺建红的日子过得非常宽裕,比公婆过得还好,她和丈夫徐青的月薪加起来足足有一百好几十块钱,每个月的开销很少,至少能存下一百块。
提起大哥大嫂的生活,徐红口气里充满了羡慕。
自行车,他家有,徐父拿票和工业劵掏钱买的永久牌;缝纫机,他家有,贺建红在食品厂抽到的凤凰牌缝纫机票,自己花一百七十块钱买下来,她有工资,工业劵自然不成问题;收音机,他家有,红灯牌的,徐青的同事抽到票没钱买就让给了徐青,徐青自己就掏钱买了;手表,他家有,贺建红和徐青两夫妻一人一块进口手表!
徐红咕哝道:“我到现在都没手表,没票,钱不够买进口的,就我爸有块上海牌,我大哥大嫂居然一人一块英纳格,两块就是三百六七十!”
过得这么好,却没回家探望过老父,为什么?贺建红为什么这么做?如果说贺父和多年前已逝的贺母重男轻女,或者卖女求荣,她这么做无可厚非,但是根据齐淑芳的观察和亲朋好友平时流露出来的闲话,贺父是一位非常睿智公平的老人,自始至终就没虐待过女儿,甚至很多人说因为是家里唯一的女儿,贺建红很受宠。
“你们家真的不知道你大嫂为什么和娘家断绝关系?”
马上就到乘客上车的时间了,徐红下了卧铺,整理一下衣服,今年单位没发呢料的铁路服,只能穿罩着棉袄的大褂子,听齐淑芳问,她摇摇头又点点头,“你要问是什么原因,我真不知道,我爸妈也不知道。不过呢,我们在一起生活那么多年,偶尔也能听到我大嫂的抱怨,她说父母偏心,既然父母重男轻女,那么就让他们儿子养老就行了。”
齐淑芳眉头紧紧皱起,“你之前不是说你大嫂娘家没对她不好吗?”
“我说的是真话,我大嫂说的就不见得是真话了。我爸妈见过亲家好几次,能骗我?骗我又没好处,他们也用不着说亲家的好话。给我大哥大嫂做媒的花奶奶以前也说我大嫂没良心,花奶奶好像是我大嫂的姑奶奶,五年前就去世了。我去广播室,说起我大嫂我就来气!”
徐红摆摆手,离开卧铺车厢,云柏见齐淑芳陷入沉思,推她一把,“你在想什么?难道徐红的大嫂真是你们那儿的人?”
齐淑芳点了点头,“我去收拾一下,准备休息,后半夜还得上班呢。”
这次,轮到他们这一批后半夜上班。
等她下班,正好是一月三号,星期天,明后天就能去财务处领工资,所以她拿着两口子攒的钱把缝纫机给买下来了。票是李阳给的那张,蜜蜂牌,上海这边的工业劵她没有,还是慕雪寻帮忙送了二十张过来。缝纫机没组装,而且体积还没她大肆购买棉衣被子时的半个包裹大,很方便运输,结束这次的工作后,贺建国等在下车的站台,用排车拉回家。
“建国,我被评为先进工作者啦!”趁着贺建国组装缝纫机时,齐淑芳把放在挎包里好几天的奖状拿出来给贺建国欣赏,熟料贺建国要把奖状贴到墙上。
齐淑芳急忙阻止,“可别!我给收到箱子底吧,贴在墙上会让人觉得咱们是在炫耀。”把奖状贴在墙上,她觉得很不好意思啊,他们家正堂上贴着的就是领导人画像,画像下大案上供着领导人的石膏像,奖状贴在画像旁边,不要命了?
贺建国有点遗憾地看着她把奖状放进专门用来装书的樟木箱子,“什么炫耀?这是事实好不好?贴在墙上多好看?以后谁来了看到,都知道你是先进工作者。”
“我才不要,放在箱子里比较安心。”合上箱子,齐淑芳拍了拍手。
与此同时,贺建国也把写字台式的缝纫机组装好了,搬到卧室的墙角靠墙立着,家里暂时用不着缝纫机,就把机头藏在肚子里,可以当写字台使。
齐淑芳把缝纫机的附件放进抽屉,有塑料油壶、螺丝刀、梭芯和机针等,又找了一件不穿的旧衣服盖在缝纫机台上,以免落灰尘。
吃完午饭,齐淑芳问正在洗碗的贺建红,“建国,你后来见过大姐吗?”
“大姐?”贺建国的脸一黑,马上都能滴下一瓶墨水,“无缘无故地提她干什么?爹和娘说就当她死了,就当我们老贺家没这个人。”
“你别生气。”齐淑芳把自己听徐红说的事情娓娓道来。
贺建国冷笑:“偏心?是,阿爷和阿奶可偏心了,可惜偏的是她,不是我和大哥、二哥。听我娘说,她上头一胎没保住,一个哥哥刚生下来就惊风死了,等到她平安出生,平安长大,长得很像阿奶,阿爷和阿奶特别疼她。所以,这根本不是她和咱们家断绝关系的理由!”
贺建国越说越生气,“我到现在都记得娘临死前一个劲地说对不起我,因为大姐出嫁时阿爷和阿奶还活着,用掉家里一半的老榆木给她打家具,爹和娘觉得咱们家里穷,姐夫是城里人,不能叫人家看轻咱们家看轻她,就同意了阿爷和阿奶的提议。后来大哥二哥一个接着一个地结婚、盖房,阿爷阿奶一前一后地去世,剩下的一半木头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