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见着这等诡异情形,毕竟心存忌惮,再加上全心等待最终结果,连一口大气也不敢喘。江冽尘忽道“这样就放弃了实在没出息人处逆境之中,不该受环境所束,而应自行寻找出路。好比方才孟老爷子,岂不已给你做出了十足的榜样”
玄霜微微抬起视线,目光浑浊,咬了咬嘴唇。他自然知道江冽尘之意是叫他效法孟安英,以“天魔裂体**”,强行突破人体潜能,打败通智,先赢得个三战三胜,可说是为他赚到满堂彩,出尽风头。此后一个成为废人的徒弟性命,却是不足为道的了。
想到先前不顾一切,也要加入他阵营,全是外报家仇,内争自尊,怎能不明不白的了结在此,还要受他嗤之以鼻
此时心中满是绝望,又有愤慨流转的不甘,当真兴起赌命之念。依照估摸,在舍身入魔的时限内,头一步是交战取胜,其后仍能有足够机会,来同江冽尘一决高下。人魔实力终有差距,能在最后关头,与仇家同归于尽,便死也不枉了。
可惜自己杀了正派人人头痛的大魔头,却成不得他们口中的英雄,甚至在黑道中的影响、威慑,也无法同江冽尘相提并论。此事说来可悲,细想却又是何等滑稽。面上浮现出个几分残忍,几分苍凉的冷笑来,应了声“是。”
如说这样的表情不应出现在稚龄孩童脸上,然而众人紧接着就见他瞬间站起,动作快得好似此前从未受过伤一般。双掌在身前几度交错,身侧涌动起一股异样气流,满地碎石受此震慑,也随着腾至半空,在他四周上下浮动。
头发“唰”的声直立而起,无风自飘,且势道愈显强劲,双眼自瞳孔升起血红,缓慢向眸中扩散。一阵骨骼耸动之声清晰炸响在众人耳畔,再及身周浮动的沙尘,让他看来,更似笼罩在一片阴霾之中。
孟安英面上变色,这“天魔裂体**”他曾自身尝试,如何不知其威,叮嘱道“通智大师,一旦给他实现裂体,实力必将剧增,在短时间内,在场没有人是他的对手,您可千万留神了。不过我曾听闻,这功夫最大的弱点便在运功之时,全身上下,每一块骨头,乃至每一根筋脉,都可成为输送真气的管道。正因内里强到极致,表层才同时弱到极致,若在此时从旁攻击,内外交困,必然使他真气逆转,倒灌入体,震裂筋脉而亡。”
这也是在提醒通智,要想制服玄霜,解除华山之围,唯有趁着现在尽速动手,将他一掌击毙,方可免除后患。
通智是佛门高僧,心肠宽厚。对于玄霜,既未将他视作魔教副教主,也不是一无所知的小孩子,只是个在成长道路上,暂时走入迷途的浪子。即使有过,总也罪不至死,始终不愿以最为极端的手段解决此事。双手合十,拇指拨弄着颈前悬挂的一串念珠,口中喃喃念诵起大藏密经。
这经文有安抚人心之效,即是最凶恶的狂徒,听后也会转归平静,回忆起生命中些许美好,虽不致立即转归为善,总可令心肠稍稍一软。而正是这一软,方能为人争得一隙之暇。通智喃喃念诵,围观众人受此经文所慑,躁动的心思也渐渐释怀,均觉人生在世,时日苦短,忧患良多。但若稍静一时片刻,又有何事值得常萦于心,困扰于怀
或许只江冽尘心头魔根深种,正有如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既有毁天灭地之恨,自无法轻易化解。见他始终抱肩冷笑,要看这局势还会如何发展。正有如此前对原庄主所言,形势就似受他掌控的一盘棋局,大势所趋,始终捏在自己掌心。至于其中曾有棋子引出分叉,也不过是给他增加几分笑料而已。
玄霜心神在经文中亦转平和,头发由根根直竖的利箭复归柔软,重新披洒回肩。眼中逐步扩大的血芒终于褪去,在瞳孔收为一线,彻底消溃。
杀戮之念虽除,但他生来却有满腔捣蛋心思,片刻工夫也静不下来。仅此一瞬,就已想到捉弄众人的法子。一声长叹,眼中流露出一股心如死灰的淡然,轻声道“罢了,罢了。”手中银光一闪,就见他已高举起月晖轮,朝颈中刎去。
通智震道“勿生愚举”身随声动,一掠到了玄霜身前,挥臂格向他手腕。不料玄霜嘻嘻一笑,手掌突然翻起,月晖轮光华闪过通智胸口。一声爆响,只听噼噼啪啪数声响过。通智胸前系挂念珠的细线给他一举割断,念珠也随着散落,滚得遍地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