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锅肉在四川人的血液里。
对于尹德基,回锅肉是刻骨铭心的回忆。
这一切依旧是因为他的妹妹,她走失后,尹德基觉得一切错误在于自己,当时他离家出走了。
尹老汉和尹妈几近崩溃,女儿刚刚不见,儿子也没有了,他们体会到了地狱的深度,悲痛欲绝。
全镇的人自发组织,搜山搜了两天也没找到他的影儿。
我们那时虽然年纪小,但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那就是以后没人给f4背黑锅了,我们必须找到他,找到我们的黑锅。
我们仨在一起思考了很久,最后卢泽汓心思细,他说:“尹子不会丢下他父母走的,他走不远,肯定还在镇上。”
“在哪里呢?”耿浩问。
卢泽汓想了想,没有说话,让我们跟着他跑。
那时卢泽汓身材瘦小,跑起来轻飘飘的,跟一块在风中奔跑的五花肉一样。
我们也不多问,就跟着他跑。
跑到镇上以前的保管室,卢泽汓停下,气喘吁吁地指着那几间破房子说:“尹子可能在里面。”
这保管室属于社会主义的遗址,早就被废弃了,f4常常到这里用闸板和各种陷阱捉山麻雀和老鼠。
我们有一次还看到警察局的周伯和叶寡妇从保管室出来,两个人衣衫不整,脸色尽显尴尬,慌慌张张。
我们好奇地问周伯你们在这里干嘛。
他们尴尬地说我们也在捉麻雀,还说这些烧腊机灵得很,一受惊就扑哧扑哧地飞了。
我们因为年龄还小,所以就日了狗似的相信他们真是来捉麻雀的。
说到底,周伯也没撒谎,他们确实是来捉麻雀的,是叶寡妇来捉他的麻雀。
当时我问卢泽汓怎么知道尹子在保管室里面。
他说自己也不知道,是猜的。
我们走进保管室,发现这厮正蜷缩在角落里的一堆谷草上。
我们连忙走过去试图叫醒他,却叫不醒,心想糟了,这货可别死了。
过了一会儿他慢吞吞地翻过身,说了句“我饿”。
我把尹德基背回家的时候,尹老汉和尹妈抱着这熊孩子就痛哭流涕。
尹老汉边哭边扇尹德基的耳光:“你这个不孝子,哪个让你狗1日的离家出走的!啊?你翅膀硬了吗?”
尹德基只会说两个字了:“我饿。”
乡亲邻里一看,都说,哎呀,尹子怎么饿成僵尸了。
尹老汉和尹妈连忙做了一大盆回锅肉,煮了一大盆白米饭给他端上来。
在众目睽睽之下,这厮都顾不得用筷子,直接学印度阿三使手抓,三下五除二就把一盆回锅肉吃得差不多了。
半个镇的人围在旁边下巴都快掉了,看着他一个人手舞足蹈。
吃着吃着他突然哭起来。
尹妈心疼地说:“我的幺儿咯,不要哭,没有人怪你,你没有错,来,幺儿,我抱抱。”
尹妈母爱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尹德基跟一个受了委屈的媳妇儿似的,在老妈的怀里哭得更厉害了。
这时大家都开始劝他:“你这孩子别哭了,没人怪你,等警察叔叔找到你妹妹了,把坏人抓了,就对了。乖孩子!”
这厮再也忍不住,哇哇大哭,眼泪都流进嘴里跟被嚼碎的回锅肉混在一起了,哭一会儿这厮又暂停一下,咀嚼一会儿。
等嘴里的肉咽下去了,又开始哭。最后终于说:“我是被撑哭的。”
后来,他经常跟我提起那一顿回锅肉,自己有种想把生命献给那盆回锅肉的冲动。
我说你纯粹是被饿的。
他说不止是饿,那顿回锅肉我终身难忘。
回锅肉以前是四川人初一、十五打牙祭的当家菜,用后臀肉去掉臀尖的第二圈肉,俗称“二刀肉”。
先白煮,再爆炒。清末时成都有位姓凌的翰林,因宦途失意退隐家居,潜心研究烹饪。他将原煮后炒的回锅肉改为先将猪肉去腥味,以隔水容器密封的方法蒸熟后再煎炒成菜。
因为久蒸至熟,减少了可溶性蛋白质的损失,保持了肉质的浓郁鲜香,原味不失,色泽红亮。自此,名噪锦城的久蒸回锅肉便流传开来。
配上几片辣椒、嫩姜和蒜苗,也可撒几颗五香豆豉,浓郁的肉香伴随着菜蔬的清香。加上一碗白米饭,涌流在心底的乡味,令人心旷神怡的乡风,喷薄欲出,人生圆满了。
回锅肉一直被认为是川菜之首,其做法,说简单也不简单,家家户户都能做,但能做出极品的味道和菜色者少之又少。
我吃过最好吃的回锅肉是父母做的。
小时候在山野疯玩,满头大汗,听到父母唤饭的吆喝声,回到家,满屋子飘着那种熟悉的独特的香气,那种香气只属于我家。
也不洗手,爬上桌看到色泽红润、肥而不腻的回锅肉,不能自已,马上夹一块半肥半瘦的肉放嘴里,顿时,肠胃嘴顿时都被打开了。
伴着回锅肉,我可以吃两大碗白米饭,但不会像尹德基那样被撑哭。
回锅肉里,装满了道不尽的童年往事。
中华厨师大赛的决赛,在鸟巢附近的一个五星级酒店举行,评委除了美食家、和媒体,还有几个明星。
第一轮比赛要求厨师做三菜一汤,根据每一局的得分,最终淘汰7名。而第二轮,一局定胜负,获得第一名的便是“厨王”。
事前我们经过商量,第一轮尹德基晋级的希望比较大,重要的是要在第二轮,要想摘得桂冠,需一剑封喉,把大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