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长冯玉强看了我写的关于开渠煤矿的调查报告后,异常兴奋,神秘兮兮地问我:“你觉得现在我们做媒体的什么最重要?”
“思想、情怀?”
“错!思想、情怀固然重要,但是舆论导向更重要,应该说最最重要,”他摸了摸下巴,“无论什么时候你记住这一点绝对不会犯大错。现在的舆论倡导绿色环保和可持续展,而且你挖这么深,证据确凿,又牵涉到官员**,跟当下如火如荼的反腐风暴正好不谋而合,这个报道出去,可能引起新闻爆破的气场,对扩大杂志社影响力大有裨益啊。”
冯玉强作为社长,自然兼顾一些商业上的考量,于我,还是不,更多的却是良心与私心的较量。
了,恶人会遭到司法处置,能给矿井附近的村民一个说法。毕竟这关乎生命。
但是,我又在想,袁正究竟出于什么原因才让我去调查这起事件?是否他早就知道其中的秘密,故意引导我去曝光王氏化工,以达到他不可告人的秘密。
如果这样,我不是成了他的一颗棋子吗?而我,从来就把他当成真心的朋友,他这样做,实在让我无法接受。
当然,我也可以装傻,不向他挑明这一切,让王氏化工名誉扫地甚至破产,顺了袁正的心,那又能怎么样。有时,友谊并非那么纯粹,一尘不染,何不糊涂一点,成人之美。
另一方面,我更在乎卢泽汓的安危,他为了跟我分担,要求必须在报道上以“协助调查员”的身份署上他的真名,他说不能让我一个人去承受事后可能遭遇的打击报复。
冯玉强看出了我的难处,他微微一笑:“放心,杂志社从来都是采编主导,我们都是为你们服务的,如果你有什么难处不想,也没关系。都理解的,我也是过来人,当初我在广州的一个周报做席记者时,房间门外常常有人来挂死老鼠,甚至给我寄子弹的人都有,结果呢?结果我现在还不是活得好好的,那些见不得光的人,现在被灭得差不多了。”他吼吼地像老母猪打鼾似的笑起来,微微得意。
“灭了一批,新的一批又起来了,每个时代,恶都会以各种形式成渣泛起,我不知道冯老师您有没有妥协过、疲倦过?”
“不瞒你说,我年轻过,现在多少有些麻木了,又有三高,身体和灵魂都在消退,人啊,就怕时间摧残。但是你们在做的事情,正是我当年还没有完成的事情,所以你无论什么选择,我都支持你。”
“我再和协助调查的人商量一下吧。”
说着,冯玉强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他接起来,语调立马温和了几个档次:“知道了,老婆大人放心,我现在就去学校接孩子。”
挂断电话,他无奈地笑笑:“家有两千金,担子一吨重啊。”
晚上,来到卢泽汓家,他的师兄赵冉依旧不在,我们在一起做了几道家乡菜忆苦思甜。
吃饭时卢泽汓说:“现在浩子和尹子混得有头有脸,不差钱了,梅哥这个没有受过高等教育的凭借勤劳致富,我们也都在北京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情。我就想,这一切是不是太顺?有时觉得生活如履薄冰,好像要出什么乱子。”
“别多想了,我们都不喜欢作死,就不会死,我上次作死了一回,所以这次我十分谨慎。”
“你是说黑心棉那次?查到袭击你们的人了吗?”
“没有,应该快了。”
“其实有一件事我还是告诉你的好,已经过去那么久了,不碍事。那次徐璐帮着化验文科大学黑心棉,并实名接受采访后,疾控中心的领导起先想开除她。徐璐不怕,是你要开除就开除吧。后来另一个领导说这小姑娘工作勤勤恳恳,就要留,最后扣了她一个月的工资了事。”
“说起来有些惭愧啊,对不住你那可爱的女朋友。”
“去去去去,什么女朋友,可别瞎说,我和他永远只能做普通朋友。”卢泽汓一听我这样说,猴急了。
我则取笑他不懂怜香惜玉。
说到要不要表关于开渠煤矿的调查报道,我们产生了分歧。
我的想法是在网上匿名举报。
卢泽汓认为,明人不做暗事,况且我们所做的并不是见不得光的事情,坚持要在杂志社上以真名来。
他看出我担心他因此丢工作或被人报复,便安慰说:“我的事情你放心,这一切都是我的选择,从参与这件事开始,就做好了面对任何困难的准备。说句实话吧,你对我影响挺大的,你能做敢做的事情,为什么我不能?最近在看昆德拉的命不能承受之轻》,主人公在书中面临这一个抉择,跟我们现在面临的问题差不多。”
“我想听听你的理解。”
“主人公托马斯被要求在一份抗议声明上签字,以示知识分子对捷克独.裁政府虐待政.治犯的回应。要求他签名的人说:‘在这个国家仍有一帮人没有被吓住,大家都表明立场,把麦子与麦壳,分辨清楚。’但是他没签,为什么没签,我觉得这里面没有道德高低,而是性格使然,昆德拉是以这样的方式来反抗****:逃离价值的约束、标准的衡量,站在一个可能大家无法理解的高度去回应压迫,所以昆德拉看上去有些高冷。但是,捷克的另外一个知识分子与昆德拉大不同,他叫哈维尔,他自始至终都在介入和批判。哈维尔认为,作为合格的知识分子,必须在抗议书上签名,至少可以起到两个作用:第一,签名体现了一个知识分子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