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千看书>青春校园>北京梦未央>第二一二章 失踪的遗体

年龄每增长一岁,都是对记忆的一次强制性拆迁。我们的青春,最后只剩下一堆寂寞的残垣断壁。

……

东边的晨曦初现,云层里好像隐藏着一条橘红色的恶龙。

是梦境?

这一晚发生的一切,犹如一个绵长的噩梦。

我醒不来,诚惶诚恐。

后面有人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

是老罗。

他惋惜地说:“节哀顺变吧,你的心情我理解,我也经历过与兄弟的生离死别,而且,还不止一次。”

我默默地点点头。

“我会安排送到这个殡仪馆去。”老罗递给我一张写着殡仪馆地址的条子,招呼了两个人,把卢泽汓抬走了。

我就站在那里,木讷地望着他离我而去。

仍然错觉这只是该死的梦,我只是需要一个颤栗,便能醒过来,挣脱面前的阴霾和黑暗。

永远也想不到,我们的永别,竟然如此仓促如此不堪。

我记得,有一次跟卢泽汓谈到生与死的话题,他说,为理想而亡的时候,死亡的就不再是死亡,而是重生。

如今,我却厌烦了这些“新生”与“复活”的心灵鸡汤,这种自欺欺人的告慰,在现实中,就像chù_nǚ,落在一群淫狼手中。

我看到了他们在“杀人”。

这分明是一场人为灾害,我不想再活得如此感性,如此形而上。

又想到了那个孤苦伶仃的老头,不知道怎么对卢大爷启齿他孙子的事情,想到这个孤寡老人在屋里寂寞地呆坐着的情景,心里便一阵发冷。

白发人送黑发人,当他回想这一生,后人都离自己而去,抑制不住的悲恸将伴随这个世界上最孤苦的人,直到他离开这个世界。

老罗他们准备收工,正收拾装备,我叫住他。

“这里是100万,50万给那个腿部受伤的矿工吧,剩下了的你跟兄弟们分了。”

“不不不,”老罗连忙推辞,态度坚决,“曾老弟,我说过了,这次我们过来是纯粹为了救人的,你这样做,兄弟们过意不去。”

“这是你们应得的,请收下,不然我兄弟的灵魂也不得安宁。他生前,最怕欠人东西,看在他的份上,您别推辞了。”

“可是……”

我没有让老罗再说下去,硬生生地把皮箱塞到他手上说:“谢谢你们。”

踱步出煤矿,朝阳刺眼,这时才意识到有些脱水,口舌干燥,头脑发晕。

回到市里面,订了酒店。

在浴室冲洗掉身上的污垢和罪孽,黑色的水顺着身体,一直流到地下。

我裹着睡衣,瘫软在大床上。

脑子里全是关于卢泽汓的画面,小时候我们相处的情景不停闪现。

高中时,我们经常逃课。

耿浩是个好孩子,他说自己不逃课。其实,他不逃课是因为付文心,他想多看几眼别人。

我和卢泽汓相约逃课,一起玩街机和ps,渡船过河吃麻辣米线。吃得嘴上长疮,欲罢不能。

我们穿梭在县城肠子似的街道中,寻觅着一切新奇的玩意儿。有时我们计划过回野人生活,提着砍刀到山上砍树枝做弓箭,结果被蚊子叮得全身是红包。有时我们决定骑着自行车去那遥远的山脉,结果还没走到十分之一已经累得骨头散架,坐着公交车回来。

平淡如水的岁月,在我记忆中占据着重要的地位。

那时每天都有理想,每天都是英雄。像刚刚出厂的巴斯光年一样,总以为自己是拯救宇宙的超级英雄。

卢泽汓是那种有彼岸世界的人类,这一点跟我一样。

他没有尹德基那种功利性的实用主义精神,也没有耿浩爱钻牛角尖的风格,他说我们不能做以下这样的人:有的人学识渊博,却枯燥无味;有的人思想严谨,却无生活呆滞;有的人戒备森严,不懂温柔细腻;有的人精通做饭烧菜,却不知道世界上还有摄影、诗歌,还有情怀和远方。

他喜欢看皮克斯的动画,他说皮克斯总能触碰到人们灵魂深处最温柔的东西,或许是忽略已久的,或许是习以为常的,但在必要时都应该拾回来。

年龄每增长一岁,都是对记忆的一次强制性拆迁。我们的青春,最后只剩下一堆寂寞的残垣断壁。

记忆让我屹立于土地,记忆是我永远的护身符,谁都无法剥夺我回忆的权利。

我们有过记忆,我们的生命有过体验,正如卢泽汓说的,我们生前做了我们想去做的事情,所以,死亡就是重生。

眼泪又情不自禁地流下来。

模糊中,听到洗手间的方向传来脚步声,我能识别,那是卢泽汓行走的节奏。

我缓缓起床,走进洗手间,脚步声突然消失了。

难道是因为劳累产生了幻听?

正要走出洗手间。

突然听到卢泽汓的声音:“老大”。

我猛地回过头去,看到他站在镜子里,活生生的,瞪着眼睛,面无表情。

突然,鲜血从他头顶流下来,他的衣服被染红了。

我大叫一声“汓子”。

伸手去抓他,他瞬间融化成了一团血水。

大惊,身体一抽动,醒了。

顿时,我分不清现实和梦境,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

起床看到酒店外面的景象,才意识到这不是梦,也不是梦中梦。

一看手机,自己竟然睡了三四个小时。

尹德基来电话,说已经乌鲁木齐,我们约在殡仪馆门口见面。

这厮一见到我,便扑在我怀里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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