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样的么。”这样的回答,自然不能让李域满意并轻信了,平白无故的在一篇上佳五彩虫文上划个叉叉,这怎么看怎么不正常,而且他看出对方说出这番话的时候,颇有言不由衷的意味。
“正是如此。”刘朝宗此刻也只能这么一口咬定了,他瞥眼向对方看去,只见对方此刻神色也是一阵变幻捉摸不定,不知在想些什么。
过了片刻,李域似从失神中回复过来,这时朝着旁边站着的礼房马典吏挥了挥手,示意对方退下,那马典吏见了,知道两位大人要说机密事了,不敢多说,躬身朝着两人行了一礼,然后就转身出了库房,又从外面掩上库门。
马典吏出去之后,库房中只剩下李域和刘朝宗两人,李域回过神,朝着刘朝宗拱了拱手,道:“刘大人,本官此次下到县里巡视,也是上命所迫,不得不奉命行事,若是有什么冒犯得罪之处,还请刘大人莫要见怪,放在心上。”
看到对方突然态度转变,和颜悦色起来,刘朝宗一时不知对方葫芦里卖得什么药,心下并没有就此放松,往往事出反常,接下来面临的可能是更大的狂风暴雨,他也回了一礼,以官面的口吻道:“李提学言重了,李提学巡视县中学务,乃是公事公办,是对本县文治教化的重视,刘某岂有见怪之理。”
李域扬了扬手中的这份卷子,又说道:“刘大人,你我也不必兜圈子了,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你是不是也觉得,这篇卷子有作弊之嫌,却苦于找不出其作弊的确凿证据,所以才会这般行事,划了个叉叉,却又提携他上榜,且名列榜尾最后一名?”
刘朝宗怔了一怔,对方这番话是什么意思,这是打算给自己一个台阶下么,不管怎样,这样的解释也不错,既然对方这么想,就由他去吧。虽然划叉叉的真正原因不是这个,但其实他也确实怀疑这篇文章就是捉刀代笔之作,当下故作扭捏一阵,就顺着对方意思承认道:“李提学法眼如炬,本官确实是有这般的苦衷啊。”
李域就把手中的卷子放下,搁入了那樟木箱子中,锁好,又径自端着木箱子,放回了原位,看到他这一番动作,刘朝宗更是狐疑起来,不知对方的意图。
放好卷子,李域走了回来,扫了一眼那个被他特意放到偏僻隐秘角落处的箱子,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是说给对方听,道:“此等卑鄙抄袭舞弊之徒,虽凭一时侥幸行险,得逞其志,但终究不能长久,虽得利一时,但却远离了大道,他的科举之路了不得也就止于童生了,不须我等惩治,只须其人自生自灭罢了。”
刘朝宗听得又是一愣,心里琢磨,对方这番话的意思,是说要偃旗息鼓,不再追究这桩科举舞弊案子了么,对方这葫芦里到底卖得什么药,这跟对方来的时候,张牙舞爪,气势汹汹,意欲搅风搅雨,大展宏图的举动可十分不符啊。
虽然一时不明对方的意图,但对方有收手,偃旗息鼓的意思,他自然求之不得,当下就顺着对方的语气敷衍附和道:“李提学说的自是正理,刘某深有同感。”
李域目光闪动,望向那角落处的箱子,深深看了对方一眼,又道:“不过这总归是一个麻烦,为了刘大人计,那份卷子还是要好好尘封,不要让人所知,这样可省却一桩麻烦,我也好交了这个差事,不知刘大人以为然否?”
刘朝宗听得又是一怔,对方的这番话,简直正中了他的下怀,哪有不答应的道理,事实上他就一直在这么做,把这份卷子尘封的紧紧的。
虽然不知道为何对方态度突然来了一个大转弯,有何意图,但他还是满口答应下来。
“李提学所言极是,这份卷子实是士林一个耻辱,让它尘封于此是最好不过的了。”他说道。
见他答应,李域笑了一笑,转了话题道:“刘大人,今日可有暇否,等下不妨到醉霄楼一聚,你我再好好喝几杯,这次我做东。”
一听对方这话,刘朝宗心放下不少,看来对方真的是要轻轻放过这桩案子了,对方主动示好,他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对方世家门阀出身,年纪轻轻位列当朝庶吉士,前途可说无量,交好对方自然是一件好事。
他当即也换上笑颜,说道:“李提学这话就见外了,这酒自然是要喝的,但刘某忝为地主,岂能不尽地主之谊,这个东,还是刘某做的。”
李域却又是坚持,这个东自己做,刘朝宗争了几次,没有争过,最后就只得随他了。
那马典吏出了库房之后,一时并没有离去,还在外面小心翼翼的守着,以免两位大人还有什么事情相唤。
今天两位大人突然到访礼房,查阅县试卷子,这看起来就来者不善,莫非县中就要掀起一场狂风暴雨了?自己会不会因此殃及池鱼?
正在这里忐忑不安之时,只见库房大门打开,两位大人从里面走了出来,而看到两位大人走出来,马典吏就不觉愣了,只见先前还针锋相对,剑拔弩张,仿佛深仇大敌的两人,此刻却是谈笑晏晏,把臂言欢的走了出来,再没有先前那各怀鬼胎,剑拔弩张的气氛,仿佛就如同亲密无间的多年好友。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马典吏不知道这一会儿的功夫,在库房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本来互不对付,视作寇仇的两人态度发生了这般大的改变。
不过不管怎样,看起来两人似乎已经达成了某种默契,预料中将要来临的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