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大筐黄灿灿的拳头般大的新鲜梨子,连大狗阿宝都分到了一个,啃的嚓嚓响。
除了勋贵豪门世家,常吃得到水果的人家其实真不多,洛五啃着梨,对程安澜道:“嫂子连咱们都想得到,真是没得说。”
“这样人家的姑娘,还对咱们都这样温柔和气,程哥真是有福气。”小川也在一边赞扬,他们出身都算不得好,就是有一二也是地方上大家族出身,但也都算不得得意,从小儿就见过了那些骄矜的子弟,甚至是乡绅家姑娘偶尔出来时候高高在上的模样儿。
那些姑娘只怕连韩姑娘跟前使的大丫鬟还差着些儿呢,也骄傲的如同孔雀一般,可人家韩姑娘却没有流露出丝毫看不起自己这些人的样子来。
其实她有时候还是很凶的!程安澜当然不会在兄弟们跟前说这话,他心中那点儿小得意简直不足为外人道:“若不是她是这样的性子,那日我也不敢带她来这个地方看呀。”
“说的也是。”洛三道:“这地方也没收拾,乱七八糟的,有几处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也亏的韩姑娘不嫌弃,反说这里好。”
她的好处可还不止这个呢,程安澜到底还是个才二十的年轻人,心里不由的乐滋滋的,不过还是说:“你们也收拾着点,前儿韩姑娘说该找两家积年会得看家修葺园子的人来看着,倒是找着没?”
“找到了。”洛五抹抹嘴,他在禁卫军里当差,虽是低等军官,也有从六品,在京城的街面上那也是大爷,适应了两天之后,已经迅速的融入了进去:“工部那边认识了几个弟兄,找了两家他们使过的人,说是程将军的宅子找人看房子,一家子都愿意来,一家子给了一百二十两的卖身银子,明儿就把身契都送来给程哥罢。”
洛三等他把这琐事说了之后,才道:“给程哥做什么,程哥能管什么事,你就该去送给韩姑娘才对,没个成算!”
然后洛三又对程安澜道:“前儿程哥打发帮那位常姑娘查她的姑母的去向,还确实查到些儿蹊跷。”
程安澜等着他说,洛三道:“常姑娘的姑母,夫家姓邱,都叫她邱大嫂子,当时在京城还算的是颇有名气的稳婆,普通人家等闲还请不起她,专伺候富贵人家的奶奶太太,手里颇有几个银钱,住的也是三进的宅子,屋里也有三四个人伺候的,这样的人,在京城住的舒服了,有什么事要急着搬走呢,还不声不响连夜走掉,连相熟的街坊都没有说一声儿?”
程安澜点点头,虽然只在门口那样看了一回,他对常小柏却也印象颇深,连韩元蝶和沈繁繁都觉得常小柏模样像程家的姑奶奶,程安澜就是不在家长住,可自己家几个妹妹一年到头总是要见几回的,他也确实觉得这位常姑娘像自己家姑娘的长相。
洛三接着道:“我找人去问了当时的老街坊,好几户都还在原地,都说这邱家当时也不像是要存了心要搬走的样子,只搬走的前一日,家里才上上下下的乱着收拾东西,第二日一早几辆车接走了人,屋里也只收拾走了细软,笨重家具等物都留着,也没有发卖。”
“房子也没卖?”程安澜道。
“房子是典的。”洛三回道:“典的葫芦头胡同左家太太的娘家陪嫁,他们家管事的说起这事儿也都记得,当年他们家太太养大爷的时候就是邱大嫂子接生的,因当时养的艰难,都说亏的邱大嫂子有手段,才大小都保住了。正好那时候邱大嫂子要寻个好些的宅子住,便把自己嫁妆里的宅子典了给她,一年也不过收几十两银子意思意思罢了。”
“邱家搬走的时候左家也不知道的。”洛三又咬了一口梨,含含糊糊的道:“是到了收房租的时候没见邱大嫂子上门,打发人过去问问,才知道搬走两三个月了。”
洛三进了禁卫军,也是小头目,禁卫军在这京城地面上,本来也是各方都要接触的,他这样的人,机灵爽气,性子仗义,手面大方,各种人都相处得来,要查这样的陈年旧事,也有人肯帮忙。
程安澜道:“这么急着走,定然是有着必走不可的缘故,她既是稳婆,又出入富贵之家,或许无意中撞见了什么后宅阴私之事,才不得不走的。洛三你再查一查她搬走之前一个月内去过哪些人家。”
“这个就难查了。”洛三道:“到底是十几年前的事了。”
“实在查不出来又不砍你脑袋,你怕什么。”程安澜道,这件事终归是一件小事,他不过是应了韩元蝶,便尽力去办罢了:“倒是前儿说的那事儿,有眉目了吗?”
这才是真正的正经事,洛三面容都不由的一肃,随手把啃的差不多的梨核一扔:“福建那边肯定有问题,但这会儿说话都还含糊,这种事,一时半刻的就要人说出来,那得掏心窝子的交情,急不得的。”
“嗯,倒也不急,这种事得花银子,回头你再拿两千两去使。”程安澜道。
洛五笑道:“程哥这是在哪里发了财了?这样大方。”
“这哪是我的银子!”程安澜道:“既然是公事,自然有人给银子,你们拿着使就是了,就是别落太多去喝酒,免得不好交代。”
几人都嘿嘿的笑。
他们不知道这银子哪里来的,韩元蝶却知道,这会儿她正在齐王府,惊讶的说:“沈家姐姐他们家分家了?怎么回事儿,邓家老太太不是还在呢吗?”
老太太从年初就说不好了,起不来身,说起来就是快要咽气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