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两位钦差进宫缴旨,程安澜是作为钦差的侍卫首领随侍进宫的,按理说,没有他说话的地方,也没有需要他才能说的话来,可不知道皇帝是不是因着救回了儿子心情好,还是因着别的什么缘故,皇上问了东安郡王和齐王殿下些话之后,倒是转而问程安澜:“卿在江南,可有听说你家宗族将你除族一事?”
“回陛下的话,微臣知道。|”程安澜答的四平八稳,可是也就这样一句,然后就没话了。
“嗯?”皇帝疑问了一下,程安澜只管愣着,一声不吭。
这可真是万言万当不如一默啊。
皇帝还觉得有点好笑起来,便问:“程卿没有什么话要说吗?”
程安澜又愣了一下,然后反而去看看齐王殿下,齐王殿下憋笑,见程安澜看过来反而就把目光转开了,一副不关我事,你别看我的架势,程安澜便道:“微臣领旨在江南办差,不料后院起火,出了这样的事,还请皇上处置。”
‘扑哧’一声,这是齐王殿下实在没忍住,笑出声来,皇上转过头去看他一眼,他连忙就正了脸色,把笑压回去,好像刚刚那一声跟他一点儿关系也没有似的。
皇帝那是问程安澜私事,可程安澜的口吻,完全就是公事的样子,张口就是奉旨办差,是出的公差,所以这事儿该怎么解决,那就是皇上的事了。
其实皇上想一想,都觉得程安澜这回答很妙,程安澜其实就是不愿意说他打算怎么办,可是皇上问话,是不能不答的,于是他便往公事上扯,把问题丢回来,其实是他深知,一则,朝廷也是有规矩的,不会轻易去伸手臣子的家事。二则,他摆明了刚立功回来,皇上不会因为这样的家事把他怎么样。
皇上真是要处置,也不会对他不利。
皇帝都觉得白问了这一回,还没话好答,便道:“程卿家中的私事,自然由程卿自己处置,并不与朕相干。”
程安澜依然八风不动的应道:“是。”
可他却抬头左右看了一下,那简直明晃晃的在说,既然是我的私事,皇上您在这御书房问什么呢?
可是他没说,回答的又实在老实,皇帝都觉得自己好似看走了眼,原以为这是个老实没心眼的孩子,可这会儿看起来,连他老人家都不好说这到底有没有心眼了。
齐王殿下一脸正经,他可笃定这家伙不是什么真正的老实人呢。
这次江南之事,皇上随口勉励了几句,没有留下自己亲儿子齐王殿下,只吩咐东安郡王留下密谈,连萧文梁都给打发走了。
程安澜心无旁骛,出了宫,直奔走马胡同,就像齐王殿下说的,他早打发人把东西送回了走马胡同,这会儿回去,就预备着拿了东西去韩家。
只是叫程安澜意外的是,黄鹂依然在走马胡同,程安澜见她迎出来,是真觉得奇怪:“你怎么在这里?”
黄鹂四平八稳的答道:“前儿府里把我打发出来的,身契都过了名字,老太太说是我伺候了大爷多年,如今大爷孤身出来,外头现买人只怕不知道伺候,便打发我跟着出来伺候大爷。”
身契过了名字的意思,大约就是程安澜单门独户了,把黄鹂的身契过到了程安澜这一户名下,不再是程家的丫鬟了,程安澜其实不大精通这些庶务,便只唔了一声,却问道:“那后来没叫你回去?”
“原是打发了人来叫我带着大爷的东西回去的。”黄鹂答道:“我去问了韩姑娘,韩姑娘说叫我别理会,等大爷回来了再说,我便没回去。”
“嗯?”程安澜听说,还笑了笑:“你怎么想起来去问韩姑娘来着?”
“大爷既然单立了门户,那自然是听大爷的吩咐。”黄鹂道:“大爷不在,再没人的,只是韩姑娘与大爷下了定了,又没要退亲,那今后就是大奶奶了,我便想着问韩姑娘是一样的。”
程安澜乐了:“不错不错,你想的很好。”
这还没成亲呢,说到韩姑娘是今后的大奶奶,他就觉得心中爽快舒服,程安澜笑道:“先前我打发人送东西来,你可看见了,有两个红的麒麟箱子,搁在哪儿呢,你拿出来搁二门上去,我要送出去的。”
“都还在二门上。”黄鹂说:“这里没人使,只有门房上两家人,这会儿还没闲下来搬东西呢。”
“那也好,我正好装车走。”程安澜不以为意,抬脚便要走,黄鹂连忙道:“大爷先把衣服换了,洗把脸吧,您这样子去,就是韩姑娘性子好,不说什么,到底人家老太太、大奶奶都在呢,只怕说您不尊重。”
程安澜本来不在意,这会儿听这样说了,倒就停住了脚,黄鹂在这里,自然是井井有条的,她拿出衣服伺候程安澜换了,门口又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一个十一二岁的小丫头子端着大盆子进来搁在院子里:“黄鹂姐姐,热水拿来了。”
她也没进屋,也没进来给程安澜请安,把盆搁下就走了,黄鹂便道:“这是韩姑娘打发过来的人,韩姑娘说了,原本大爷说洛爷他们几位都是暂住两日,找到宅子就要搬走的,这宅子本来不预备人住,如今既然大爷打发到这里来了,今后说不得就要长住了,这厨房里的人不比外头伺候的人,需得知道根底的才好,便从韩家庄子上挑了一户人先过来支应着,有五口人,大娘原本就是厨上的,手脚最利落的了,就是小姑娘,也能帮着跑个腿,送点儿东西。”
黄鹂一口一个韩元蝶:“韩姑娘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