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但你也要想想呀,这一车一车的货物拉到关内,扣除弟兄的费用,还要算上吃住。一旦联系不到商家,或者被人压价,那就无钱可赚了。生意场上的伙伴是要多年间的相互来往来确立,你让白家兄弟送过去,目前为止有看到这些可能么?”刘海娓娓地絮叨。
王显连连点头,却又骂道:“他阿妈个腿。该死的中原人不讲信用。要不是他们毁约,我至于这样吗?这笔货肯定是要赔了。我也就是想让他趟趟深浅。”
“那也好。”刘海自知他情愿自己碰碰看,这就说自己还有别的事,就地和他分别。
王显看着刘海远去的背影,发现自己心里连半点火都没有了,回头想想,人家也没有当众人的面给自己弟弟难堪,不禁“嗨”了一声,自言自语地说:“这家伙真不简单。”
他这就打着马儿回家,到家门口碰到章蓝采,见她脸色难看,腿上还缠了布,不给自己说话就走,不禁奇怪万分。要说她是来看自己妹妹的话,不至于来这么早,这就从后面喊了一声,问她:“和小草吵嘴了?我回头骂她去。”
“她把人家的孩子给射死了!”章蓝采回头说得他一愣。
王显以为两姐妹一起闯了祸,想到妹妹确实摔得不轻,这事假不了,便诚恳地包庇:“那咱也不能给人家偿命。我去问问,出点钱了事。放心,包在我身上了!”
“你了得了吗?”章蓝采怒气冲冲了一句,转身就走。
王显发愣,进了院子就听到王芳草疯子一样的叫声,再一看,奴人们都在院子里探头发呆,连自己父亲也在,这就过去问。王重山见他来,老气一叹,摇头说:“打架了!姊妹俩打架了!走了一个,另一个又尖叫又摔东西!你说大早晨的,怎么相互说了几句倔话就打起来了呢?”
他的四弟王贺穿着裤头,揉着两只眼,借机扔了句文绉绉的话:“我看是争风吃醋。静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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防风镇的镇守雪山族的族长章赫为了自身的强大,开始接受中原的文化,儒家的强势绝非原始的萨满教可以抗拒,这是必然的趋势。镇上将要开办的小学(非现代词。十五岁以前入的叫小学,学习武艺和基本知识。十五岁后入太学,学习治国修身的道理。),里面是没有萨满的一席之地的。身为雪山族的大萨满,龟山婆婆心里是相当失落的。她作为一种文明的传播者,需要自己的土壤,尤其是看到资质不错的、未必能入小学的孩子,立刻就想收为亲传弟子,传播萨满教义。
她把这种情感表达给了花倩儿,佝偻之身,乱发皓齿之中的都是怅然。
花倩儿早晨离开,就是带着这样的使命,他能深刻地体会到阿师的内心,下午一回到镇上,就带着托付,按刘启说的地址去找他的阿爸商量,最后停留在一所年代久远的老宅子前迟疑。
环顾一圈后,见离院子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围了一堆人,就走了过去.透过人群,可看到一个老妈子坐在土堆上给周围的娘们哭诉.她自觉没有走错,这就丢开马缰,走到跟前询问:“刘刘启在这里住吧?”
心里焦焚的赵嬷嬷猛地一激灵,连哈两下嘴巴,才说:“小娘!你见过他?”
花倩儿连忙说:“别担心。他好着呢。你是他的阿奶!”
她刚说完,赵嬷嬷就一手抓上她,摆给旁边的人:“快去找他阿爸!”
举步踏入庭院,花倩儿的观感一刻也未停住。昨日大风卷乱的院落还没有收拾,杂物依然布得狼藉,颓塌的土墙生出的野草轻轻拂头,都只能给她留下修缮不力的印象,她拘谨地随在赵嬷嬷身后,一边应付赵嬷嬷惊喜交加的话,一边把自己的视线从马棚,石锁,兵器架,洗澡棚移动向正屋,最后停留在门槛,在两侧的墙上找不到悬挂的玉米和辣椒后,才继续向上看。
正屋有了一定的年岁,透过修葺过的痕迹,依稀还能看到以前兵镇的风貌。
花倩儿是在已快要踏入屋子才抬头细看,从下边只能看到往两头逐渐高去的方形斗拱。为了能把这奇特的老房子看清楚,她不禁一连退了许多步,再抬起头,发现屋顶正脊尾端往上扬,如同燕子一样展翅欲飞,和一般人家的圆盖厚茅分别很大,不由多看了几眼。
“老房子了。分家时没谁要!”赵嬷嬷见她这么看,不禁“嗳”地一叹,接着就讲刘启,“你别看了,进屋里喝点茶吧。等他阿爸回来呀,你赶快和他去把孩子接回来!这可把人给吓坏了。你说说真出了事怎么好?!他阿爸几年都没敢出远门了,我看以后更不放心我来带孩子。还好他在家,要是不在,我一个老女人不急死也吓死!”
花倩儿连忙应合一下进屋,心知和这样的老妈子提不得正事,就细细地打量客厅,直到赵嬷嬷找了蒲团坐到跟前,才又捡起遇到刘启的前来后去缓和气氛。
赵嬷嬷一边听,一边问,一会跟着笑骂,一会却又跟着夸,接着就生出疑问。
她这便问花倩儿说:“你怎么没带他一块儿回来?”
花倩儿只好实话实说:“龟山婆婆很喜欢他。希望他能留在那儿修行神奇之术。”
赵嬷嬷立刻摇了摇头,说:“他阿爸不会愿意的。”
“为什么?这孩子是有灵异的,被凡俗淹没就太可惜了。”花倩儿代为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