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宫内出来的时候,嬴冲还在发愁,可当他回到安国府之时,才发现这两件事,其实自己都已无需忧心。
此时的安国府门前,已经是门庭若市。总计五六十辆马车停在了门开,从大门排到了街尾,都是上门求见的。
再当嬴冲入府时,才发现嬴长安与方珏的夫人,也已入府请见。说是国公大婚在即,她二人过来帮把手,
——说是帮忙,可这场婚事,安国府内闱乏人,就只能由这二位挑起来。
这二位的到来,真是让赢冲感激涕零,如久旱逢甘霖。嬴冲也对二位夫人明说了,这场婚事他不怕花销,越显隆重越好,只需账本能够对上,那么只管寻他拿钱就是。
然后这一上午,嬴冲都在接见门外面的客人。发现大多都是京中的小官小吏,闻到了风声之后前来拜访,试图从他这里谋官。
京城大族卖官鬻爵,乃是常有之事,已经形成了风气。可惜嬴冲自认根基孱弱,也看不上行径,遇到这样的人,他连话都懒得说几句,直接就赶人出府。
自然这其中,还是有些欲直接拜入他门下之人。
大秦用人,以九品中正法为主,不过在此之外,还有举荐制。朝中德高望重者可将他们看重的人才,推荐给朝廷。而这些因被举荐而得官之人,则视保举他们的人为举主。
昔年陈群在魏变法,曾言:“今凡有所用,宜随其能否,而与举主同乎褒贬;则人有慎举之恭,官无废职之吝。”
这位大魏名臣,认为但凡能在朝中身居高位之人,要么是在某方面具有特长者,要么就是德才兼备。朝廷可借用他们的法眼慧心,识良璧于石璞,掖隽才于尘世。
且因举主与被保举者同褒共贬,荣辱于共的问题。保举者出了问题,也会牵累举主,所以这些大德之人,在举荐之时也会极其谨慎,挑选真正能为朝廷所用,且品德高尚的的良才。也就是所谓的‘人有慎举之恭,官无废职之吝’。
不得不说,这种选才方法,在初时极有效果,使大魏因此而强盛。可在数百年后,九品中正法的恶果渐渐显现,成为昔年的战国贵族,转化为世家大阀的根基。
被举荐者的眼中,往往只有举主,而不知朝廷。上下勾连,利益同体,形成了一个个庞大的世阀网络。
嬴冲以前对这种用人之法颇为反感,不过这时候,他也不得不借用这举荐制,来经营自家在朝中的势力与声望。
一个下午,嬴冲接近了五六十位,也确实从里面看到了不少可用之人。只因朝中苦无门路,只能屈居下僚。只是人品与才能,都有着各种样的问题。
不过这也是理所当然,这一次朝争中,他虽大获全胜,然而自身名声太差,安国府也依旧危如累卵,吸引不到真正的大才。
此时不但是他手里握着的八个官职,都已定了下来。便是自家幕府里的几个缺额,也同样有了人选。
虽说许多都是第一次见面,可嬴冲却并不愁这些人会背叛自己。当世之中,举主与门生之间的纽带极其牢固。一旦门生有背叛举主的行为,那么终其一生,都难被其他世家大阀接纳。会被视为背主之人,在朝中举步维艰,受各方打压,很难再有出头之地。
其中或有一些人别有用心,也可能是某些人打算安排到他的这边的暗子,可嬴冲此时选择的余地不多。只能在事后让夜狐仔细为他察辨一番背景,再尽量择能任贤。
嬴冲心想这负责举荐之人,若都能秉持公心,那么这察举制真是世间最好的用人之法。可哪怕是深知察举制弊端如他,在选人用人之时也一样存着私意。
以对自己的忠心为第一要素来考量,其次则是不贪不给自己招惹麻烦,门生的才德反而据于这二者之后。
也就在这短短一个下午,一个全新的门阀,已经略显雏形。安国嬴氏虽是新鲜出炉,可在朝在军,都已有了不小的根基,勉强已可入三等世阀的门槛。
而除了这些官吏之外,来求见他的还有不少书生。大多都有着在各大书院求学的经历,却因未有资格乡评定品之故不能出仕。
嬴冲有心一一接见一番,看看里面有无合适的人才,可又觉心累。这时他对‘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这句话,是深有感概。
纵观历朝历代的那些大人物,在身处低位时他们往往都能礼贤下士,虚怀若谷;可一旦到了高位,他们的待人处世,都会与以前判若两人。
这并非是因骄狂忘本,而是实在不得已。
就如他嬴冲,今日这些来上门拜访的书生士子,他若一个个去接见,那么这一整天下来他什么事情都不用去做了。
可完全拒见又不行,若是错失了真正的人才,可就真可惜了。
嬴冲想着自己接下来首先要做的,是为自己寻一位能够信任的吏曹参军了。可以作为的自己的筛栏,将真正的人才,筛选到他的面前。
不过这样的人才可不易寻,某种程度而言,吏曹参军比之负责封地政务的国公府长史,与负责监督的录事参军,还要更重要得多。
不但要负责封地的选人用人,还要为他辨识良才,这就不但需对他嬴冲忠心耿耿,更需要有识人之明。
可这样的人物,哪里有那么容易寻到?这是他在京城四年浪荡胡混的恶果,对于士林真谈不上了解,实在想不到有什么合适的人选。
“郭嘉么?居然是出身赵国,嘿,看来我嬴冲确是声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