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阪泉原决战一个半辰之后,嬴冲策马立在安沙县城前方,无可奈何的看着那漫山遍野的羊群。
匈奴骑军从此处逃离之后,老上将囤积在此的二百四十万头牛羊,都全数驱赶堵塞住了大道。构建出了一条由牛羊组成的城墙,拦截住了秦军去路。
“要将之驱散,至少也需两个时辰之后。此人之能,确非是左谷蠡王能够比拟——”
嬴宣娘却是颇为佩服:“不过这倒也是好消息,等于是我们手中,又多了五六百万石粮食,”
嬴冲微微颔首,面上也现出了笑意。
原本一头羊身上的肉,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到二石的。不过肉食并非米粮可比,一斤肉可以抵得好几斤小麦。
加上李靖那边的缴获,还有匈奴人强征的粮食,冀宛二州渡过这次的灾年,已是绰绰有余。甚至还有余裕,援助宁元二州。
不过这些缴获,不可能就这么送给寇准。即便嬴冲不为自己考虑,也需为麾下的部属着想。
他准备事后拿这些牛羊,向官府换取一些田地。然后视战功高低分发下去,这样才是最妥当的做法。
思绪至此,嬴冲便又掉过了马头:“准备绕道吧,通知各部,大军改沿河道,经宿州北上。”
“绕道?这只怕要三四日的时间。”
王承恩有些不解:“从此处追击,似乎更快一些?清理这些牛羊,也不过一个半时辰而已,无需太久的。”
错非是不久前,嬴冲才将老上的使者赶走,他几乎就以为这位,是要放纵这匈奴二十万骑归去。
“可本公若是老上,必定会在水源中投毒,这些手段,用不了多少时间。”
嬴冲摇着头,心想自己若在这个时候率大军,沿此道急进追袭,只怕是正中那位左贤王下怀。
之前他对付左谷蠡王的手段,如今自己也需领教一次了。好在冀南的河道,都掌握在他的手中。
“经宿州过去,看似距离更远,可船速快过脚程。较之步行,仅仅只晚上半天而已,且能使诸部养精蓄锐,便于追击。”
“原来如此!”
王承恩恍然,心想确实如此。绕行宿州,看似路途更远,可其实这才是最快的一条捷径。
途中行船时,各部也能在船上休息两日。与其辛辛苦苦追在老上的后面,受其算计,倒不如另选一条路。
无论怎么比较,这都是更优的选择。最终那老上,不还是得逃归草原?
“只是要绕道的话,我这里却需随时随刻,知悉那老上贤王的行踪不可。这件事,还需王公公帮忙。”
“咱家明白了!接下来这十几日,那老上的一切动静,咱家都必定让国公大人知晓!”
王承恩说话时气势十足,他掌管着绣衣卫,对于匈奴人的行踪,自是责无旁贷。
随后他也不再废话,直接就飞空而起,远远离去。
能否全歼这匈奴二十万骑,对大秦而言,亦是攸关紧要之事。北方的压力减轻之后,天圣帝才可专注于南方。故而王承恩对于嬴冲要全歼匈奴铁骑的打算,也是极其赞同的。
嬴冲则犹自看着北面,眼神凝重。他原本以为阪泉原战后,自己可以休息十几日的,追击的事情,交给部属去做便可。
却没想到,老上会在那个时候,接掌匈奴大军。那位不该是在左谷蠡王大败,或者狼狈回归草原之后出面么?如此才可把自身,从这场败绩中摘得干干净净。
此人不愧有‘名将’之称,兵法不俗,人也狠辣果决。只牺牲了一位大萨满,就保全了二十万的匈奴骑军,令在场十数位匈奴权天,转危为安。也使他与嬴宣娘准备的后续手段,都被迫流产。不但增添了更多伤亡,亦未达到原本预计,歼灭七成匈奴骑军的效果。
要说这位有什么不妥之处,就是雾起之时,匈奴军未果断撤离,依旧谋图取胜,在盲战中白白折损了十数万人。
可这是老上对他还不熟悉的原因,再来一次,这位必定不会做此选择。
总之这老上,是个让人一不小心就会阴沟翻船的家伙。
他没法放心,将接下来的行军作战都交给部属。便连嬴宣娘也不成,他这二姐或者不会中老上的算计,可也未必就能将那匈奴二十万骑,全都留在冀州。
待王承恩远离,那被捆绑在一旁马背上的谷云舒,却突然开口道:“田承嗣乃我光明神教的四位护法明王之一,号为‘血枪王’,在我教中功勋卓著,负责掌控秦北四州一切事务!”
嬴冲微一挑眉。心想那个田承嗣,身份果然是不简单。四位护法明王之一?那也就仅在光明使者之下了。
明教中三位正副教主,四位光明使者,都是权天强者。据说除此之外,还有四大传功长老,亦是权天级数。
而这十一人之下,就是四位护教法王,五散人,五旗主,实力皆为柱国,又或上柱国等级的存在。
整体的实力,还强于弥勒教。不过明教与弥勒教不同的是,后者的力量集中在大秦北方四州,光明神教则以秦地为主,势力范围扩张到了赵韩楚三国。
不过他也只稍稍惊讶了一番,就再未动容。此人既然已将谷云舒这个圣女献上,那就是铁了心思,要背离明教,投靠秦廷了。
且必定还有着其他的筹码,用来赎罪,换取他或者天圣帝的宽恕,洗脱罪名。
这件事,他与王承恩都心知肚明,未曾点破而已。只因大战未熄,还不是谈这些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