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运的是,陈诗的机会很快就到了,似乎是那篇《窦娥冤》让袁曦的倦意更浓,袁曦索性合上书本,双手叠在课桌上,脑袋往左一歪、身体往下一滩,她竟然就在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杨大妈的课堂之上枕着双手就要开始补觉了。
袁曦以前不只一次在课堂上睡过觉,陈诗并不清楚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从未有过哪怕一位老师因为这些违纪举动找过袁曦的麻烦,大概是因为她的成绩太好了吧,如果上课睡觉不听课对成绩没有任何影响,老师们也会对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毕竟优等生在临杨一中总是被优待和享有特权的“贵族”。相传年级第一在上课的时候埋头啪啪啪打psv,班主任看到了还不是屁都没放一个。
但是现在袁曦突然打起了瞌睡,对于陈诗无疑是天赐良机,因为袁曦那张可爱精美的红润脸颊正好完全面朝陈诗,在这样近的距离下,陈诗可以清楚地捕捉到将睡未睡的袁曦似睁非睁的朦胧眼神、流淌着阳光的细长睫毛、随着呼吸不时会扩大和缩小的精致鼻孔边缘细腻如婴儿的每一寸肌肤、还有那张时而微张时而闭合时而砸吧的红润小嘴……
并不像某些“网络女神”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在这样的近距离下细细打量袁曦,陈诗只觉得袁曦的美更加惊心动魄,她的五官几乎任何一处都符合美学的构造,任凭陈诗如何在那张粗糙的草稿纸上用铅笔描摹出景象万千,她也只能勾勒出袁曦那种独特而邪异的美丽的千百万分之一。
随着时间的缓缓流逝,陈诗仿佛已经忘了自己身处何方,将做何时,完全听不到讲台上的杨大妈究竟在讲些什么,完全忘记自己究竟为什么要画这幅画,甚至最后都忘记了她要画的那个人是谁。
陈诗只觉得自己已经沉沦在了袁曦那种静谧而幽邃的美丽里彻底迷失了自我,而她的草稿纸上已经逐渐浮现出一幅跃然纸上的“少女酣眠图”,画中的那个袁曦仿佛已经和现实中的那个袁曦糅合为一体,你已然忘却了究竟画中的是她还是现实里的是她。
陈诗发现自己的画技似乎并没有因为太久没有磨练而生疏,反而已经悄无声息地臻至更高的境界,她从未想过,仅仅用一只最普通的自动铅笔,她竟然能够画出这样令人惊叹恍如艺术品的画。
这真的是我能画出的画吗?陈诗难以置信地看着笔记本上勾勒出的袁曦那张宁静美好恬淡的侧脸,打量着女孩儿马尾顶端被陈诗事无巨细地勾勒出的那道优雅流畅的血月发饰,陈诗心中产生另一个古怪的想法。
比起这是她画的,陈诗更愿意相信这其实是有另一个人握着她的手,操控她画出的画,或许今天她真的有如神助。
陈诗一点点打量着她刚刚创造的“作品”,从袁曦的左脸到袁曦的侧脸,从袁曦的下巴到袁曦的头顶,再继续看向刚刚被她简单勾勒出的背景,袁曦的课桌、袁曦的笔、袁曦的圆规、袁曦的课本……
陈诗突然觉得从头到脚都寒到了底,而她肚子里的肠胃又开始翻滚起来了,一阵阵吐意涌上心头,本来早上已经把胆汁都吐出来的陈诗仿佛又闻到了被清洗了无数次的那只握笔的右手手心传来的那一阵阵糜烂的恶臭……
陈诗在画中袁曦的课桌上发现了一些其他的东西、一些她绝对不可能画出来的东西、一些从她最恐怖的噩梦里钻出来的东西。
一只蟑螂,正躺在画中袁曦的文具盒里对着画外的陈诗挥舞着它的触须张牙舞爪,仿佛是在对陈诗示威。当陈诗看向现实之中袁曦的文具盒时,里面当然什么都不可能有。
就连你的美都无法驱散那股令人作呕的恶臭吗?陈诗神情复杂地看着袁曦的脸庞,她现在已经彻底睡着,嘴里还含含糊糊说着无人能够听清的梦话,看嘴型大概都是“房屋”“月亮”“沉醉”“光”之类支离破碎的短语。
袁曦突然睁开了她的那双诡异而瑰丽的幽蓝色大眼睛,那双漂亮的眼睛和陈诗的复杂目光碰撞在一起,陈诗觉得袁曦似乎一瞬间将自己一切的秘密尽数看透,她只用一个对视,就突兀而大步地闯入了自己内心最深处的晦暗角落……
陈诗像是一只惊慌失措的小兔子,动作不小地把那本压在语文书下的笔记本猛地合上,扭过头躲避袁曦那双洞彻心扉的眼睛。
“叮铃铃铃铃……”与此同时,下课铃终于响起,让忐忑不安的袁曦心底稍微一松。
“下课了呢……”袁曦似笑非笑地重新直起身子在阳光下伸了一个懒腰,美好的少女身形在阳光下更加清晰而梦幻,而她的声音也清脆而软糯,陈诗不知道她究竟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对自己说话,毕竟自从袁曦当自己的同桌之后,两人还从未真正意义上说过任何一句话。
“是下课了。”陈诗只是这样简单地回答掩饰着自己内心的焦躁和不安,她看似漫不经心地要将压在语文书下的笔记本抽出,然后随意地收回课桌里。
“你刚刚在画什么吗?”袁曦突然问。
“我可不会画画,”陈诗连忙摇头,她并不知道袁曦为什么会这样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