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琮去湖边叫师父吃饭的时候,还以为是自己眼花看错。
只是再看一遍,那动作还是丝毫不差,举手,投足,出招,收招,与自己记忆中的姿势完全重合在一起,看后心中惊诧更甚,一时间愣在原地半晌回不了神,连自己是来做什么的都忘了。
远远看见师父的身形在湖边飘忽地移动,凛冽夜风吹动如墨长发,红衣似火,黑红二色在风中飞舞交缠,颜色鲜明诡谲,艳丽无双。
师父的剑式舞得极快,剑风凌厉,动作也让人难以捕捉,只有剑尖闪出偶尔闪出的冰冷青光让玉琮辨出师父舞剑的套路。
师父现在练的是当年二师父教他的那套墨云十三式,二师父以前和自己说过,这套剑法是她早年帮师门办事时路过杞州跟一个江湖浪人学的,那时她看见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头天寒地冻却只穿着一身单衣坐在墙边,她觉得那人可怜,便将随身带的酒解下给他,让他先喝点酒取暖,谁知那人喝了酒之后却是兴致大发,说喝了她的好酒无以为谢,便将这套剑法教给她,教完之后这老头便没了踪影,只在他走时说了这套剑法叫墨云十三式,其余一句话都没说,连这人到底师从和人什么来历都一概不知。
这套墨云十三式虽然只有十三道剑招,可是却招招精妙,无lùn_gōng守都毫无破绽,且每一式后招频出,运剑的方式大大异于其他剑法,剑招之奇着实匪夷所思,若是真的临敌对招,怕是没人料得到下一招会是怎样,是以便是凭着这一些奇招也足够让使这剑法的人占一些上风。
自从二师父将这套剑法教给他之后,玉琮只要一有时间就练上几招,越练越觉得这剑法高深难测,而且这剑法与师父教他的内功也能配合得当,甚至每一式剑招都能和自己提息运气的节奏结合得天衣无缝。
只是这剑法虽好,师父却不知是为了什么原因,很不乐意看到玉琮练这墨云十三式,上一次他在练习这套剑法时被路过的师父看见,师父还莫名其妙地大发雷霆,甚至回去之后就一掌打翻了屋里的古董花瓶,之后的很多天都是心情恶劣,动不动就发脾气。
那之后玉琮便再也不敢在她面前练这套剑法了。
不过若是细想一下,师父那时的态度也有些微妙。
按着师父平日里的习惯,若她不喜欢自己练这套剑,肯定会说以后你再练这剑我就废了你或是绝对饶不了你,就算是心情稍好,最少也会和自己说以后不准再练。
可是当时师父却只是愤愤地说了一句,“以后你别再我眼前练这套剑。”
眼底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黯然和感伤。
这一套剑法是当年二师父唯一教给自己的东西,虽然玉琮知道二师父出身号称天下第一门的天禹门,可是二师父却和自己说她已经没有资格收徒,所以不能再教他师门的武功。
听了师父说不准自己练这剑法,玉琮心里很是舍不得,一半是对于这套剑法的喜爱,另一半,也是在心里留着对二师父的一点念想,虽然已经很久没有再见二师父了,他却时常想起二师父当年待自己的那些好处。
比起师父的喜怒无常,二师父对自己总是言传身教,教诲谆谆,虽然有时候略显古板,但是他却是打从心底敬着这位言行如一,一身正气的二师父。
师父对他发火的样子虽然有些可怖,可是想到自己不能再练这剑还是让玉琮丧气得很。
只是心中一转,再略略一想刚才师父说的话。
她说的是以后别在她“眼前”练这套剑法,那么不就是说只要不在她眼前练可以了?
想到师父一向不落人口实的习惯,再稍稍联系一下刚才她那样微妙的神情,玉琮便得出了“其实师父的意思是自己可以继续练这套剑法,只是练的时候别再在她面前晃悠”的结论。
大概是师父也承认这套剑法的确很好用,而且或许她心底里也不愿意二师父唯一教给自己的东西就这样被自己丢下。
所以后来玉琮就自顾自地拿了主意,为了能继续练这剑法又让师父眼不见心不烦,玉琮每次都要不辞辛苦地走到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多番确定某一处的确是渺无人烟而且风景也不怎样,师父就算闲极无聊走很远去散心,也不会选择这样鸟不拉屎的荒芜僻处,玉琮才敢拿出剑来,练一练这套二师父教给他的墨云十三式。
是以此时看见师父竟然自己在练着这套剑法,玉琮实在是难以理解又惊诧不已,怔怔地在湖边站了很久,直到师父冰冷的声音响起,才让玉琮一股脑清醒过来。
“你还要在这里看多久?”
师父停下了剑招,却没有回头看他,只是面朝着一片碧波如洗的湖面,面无表情地站定。
“师父,该去吃饭了。”玉琮低下头,不敢直视师父的眼睛,却感觉到师父的眼神在自己的身上定住,那凌厉的目光实在是让他心神不定。
“那套剑法……”师父开了个头,却像是想到了什么,又生生停顿下来。
玉琮心中不安,怕是自己哪次练剑的时候不小心被师父看见,她现在又要对自己发火,哪知她顿了一顿,下面的话却让玉琮由不安转为困惑。
“那套剑法……你再练一遍给我看看。”
虽然心中不解,但是师父的命令一向是没人敢违抗的,玉琮答了一声“是”之后,便在师父面前耍起那套墨云十三式来。
从头到尾将每一个剑招拆开,仔细而到位地演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