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福咬了咬下唇,难堪地退了几步,轻轻摇头道:“我,我就不必了,我有些怕这个。”
林家姑娘以为她在装腔作势,心里轻轻哼了一声,娇俏地撅了撅唇:“郡主莫怕,这鸟儿虽大,却是不伤人的,跟何况还被下人□□过,温温顺顺的,又关在笼子里,不会伤着郡主的。”她用绢子掩了掩嘴:“难道郡主是瞧不上我不成?”
柔福慌忙摆手,又看了那白孔雀一眼,见它垂着头被关在笼子里,心里不知怎么的就想到了自身,起了自怜的心思,犹豫着道:“人着布衣,畜有皮毛。各安本分,焉起夺心?”她侧眼看了看那孔雀:“这鸟儿何辜,不过是翎毛精致了些,就被关在笼子里任人玩弄,我...我还是不看了。”
姜佑没想到她还有这般伶牙俐齿的一面,诧异地看了眼柔福,倒是昌平面色平静,她跟柔福打交道的次数多,知道她人虽糊涂,但却很懂得趋吉避凶,遇到对自己不利的事儿一下子就能机敏起来。
林家姑娘闻言沉了脸,面上带了些不悦,半笑不笑地福了福身:“郡主教训的是,听了您的一席话,我才知道原来我竟然是这般罪大恶极,不光弄了精致的禽鸟来观赏,还日日山珍海味,想想这些年不知造了多少业障,不过郡主既然这般慈悲,想必这些年也是日日茹素了?”
按理来说柔福是郡主,身份比这些贵女都要高出一个头来,可她先被宁王用来陷害张东正,后来又被太皇太后利用来给姜佑添堵,这些虽不是她本意,但她在京里的名声也坏透了,林家姑娘知道根本不会有人帮她说话,因此挤兑起人来心安理得。
柔福满面惊慌难堪地垂着头不说话,林家小姐咄咄逼人,上前几步道:“当初宁王在朝里朝外都颇有贤德君子之名,想不到教女也是这般有章法,方才听了郡主的一番教训,简直让我胜读十年书。”
柔福慌忙摆了摆手:“我,我并没有教训你的意思...”
林家小姐充耳不闻,偏了偏头继续笑道:“柔福郡主伶牙俐齿,让我好生钦佩,难怪当初能一状告到殿前,连皇上都被逼的亲自开堂过问此案。”
这事儿是柔福最大的痛处,她被亲生父亲逼着自毁名声,清白名声一概失了,按说以她的年纪也该出嫁了,不过现在在京里坏了名声,以郡主的位分也无人问津,想远嫁也找不着门路,只能这么一日一日蹉跎着。
这话她反驳不起来,眼里又蓄了泪,还是柔福身边的侍婢看不过眼,看了看自家主子,上前一步福身道:“林家小姐,并非我们郡主有意拂却您的好意,而是她不能靠这些鸟禽之类的太近了,不然便会打喷嚏起红疹,还望林家小姐见谅。”
林家小姐眉头一皱还要开口,姜佑瞧着也收起了幸灾乐祸的心思,摇头叹气道:“看模样也是个娇俏的,没想到内里却是个夯货,外祖母这回瞧走眼了,幸好幸好,还有一个人选。”
原本在一边瞧热闹的昌平却站不住了,她不介意柔福吃亏,却听不得有人随意攀扯皇家家事,微微沉了面色,带着姜佑往前走了几步,扬声道:“你们聊得这般高兴,都在说什么呢?”
一众贵女本来都在看戏,冷不丁听见昌平的声音,都吃了一惊,敛裙后退,做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把当中的两人显了出来。
昌平带着姜佑进了众人带着的露天花谢,一众人这才瞧见她身后还跟着位清朗明媚的豆蔻少女,乍一眼看去打扮素简,等定神细看才觉出不对来——随意压在鬓边的押发,当中竟是块剔透的蓝宝,简单挂在脖子上的攒花链子,却隐隐露出宝华,随意挑一件出来都是难得的珍宝,偏她又眼生得紧,众人心里都忍不住揣测这跟着公主进来的少女到底哪家贵人。
姜佑给瞧得不耐烦起来,低声对昌平道:“这帮子女人探头探脑瞧什么呢?朕脸上又没开花。”
昌平嗔了她一眼,拉着她走到花谢中央,一众贵女都忙着福身行礼,她抬了抬手笑道:“都是常在一处玩闹的姐妹,这么拘谨做什么?”她侧眼看了看柔福和林家姑娘,脸上的笑意略淡了几分:“林家小姐和堂妹在争执什么?”
她直接用了争执,显然是要把事儿挑明了说,柔福和林家姑娘慌忙半蹲下身请罪,柔福硬忍着泪道:“没,没有什么,不过是我和林家小姐随意说了几句话。”
姜佑瞧得连连摇头,柔福这性子真是扶不上墙,做主的人来了都不晓得告状,还自以为做了好人,不被人往死里踩才怪。
柔福自以为忍气吞声就把事儿了了,侧头对着林家小姐强笑一下想要缓和气氛,没想到林家小姐不但不领情,反而轻鄙地回了她一眼,瞧见她眼泪汪汪地说着无事,以为她这是变着法地向公主告状,是个人都知道她的冤屈,她心里冷哼一声,对着昌平巧笑道:“劳烦公主费心了,只是和郡主闲聊的时候追忆了几句前事,引得郡主伤心掉泪,倒真是我的不是了。”
昌平对着柔福虚扶了一把,还没开口,姜佑冷眼瞧着她:“你们追忆的是哪门子的往事,都追忆到皇家的事儿上头了,那些乡野愚民没事议论两句也就罢了,你一个侯府小姐,难道不知道其中的利害吗?贫嘴贱舌讨人嫌!”
所谓家丑不可外谈,对于皇家这话更是至理名言,她就是再不待见宁王一家子,那毕竟也是皇家家事,哪里乐意听人背后嚼舌根?
不管背地里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