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在之前的幻境之中,黎恩曾经诧异过兰姆·弗格斯是如何将剑术与雕刻这两种截然不同的东西融合到一起的。
所谓的雕刻是在黎恩之前的概念里,就是一套死板且僵硬的流程,每一刀的深度,每一刀的角度,在经过精准的估算之外,都能依靠经验和手感完美的达到。
这就是黎恩能在之前被称为快手的原因,因为每一次,一切都已经在他下一刀之前就已经注定好了。
但或许在真正的雕刻家的眼里,这一切就如同乔治之前所说的那样。
“没有灵魂。”
“如同垃圾一般!”
但无论是幻境中的兰姆·弗格斯,还是此刻站在黎恩不远处的那位乔治·塞西尔,他们都仿佛将自己的一部分生命和意识融入了石刻之中。
而这份经由雕刻家之手而赋予石像的生命力,跟无形之中的魔力再互相辉映之下,在黎恩看来。
——简直如同奇迹。
如果说,像乔治这样的普通人,哪怕或许有一些性情乖僻,甚至对这个世界充满厌恶,但他们在雕刻时候,都散发着一股平静与自然的力量。
但身为一名持剑者,黎恩很清楚的知道。
——自己并不是这样的人。
即使面带笑意,可心中那份独属于战士的怒焰,却从来不曾真的平静消退过。
不仅是黎恩,按理说任何一名战士都应该是这样,也应该是这样的。
无论是持剑的佣兵。
还是披甲的军人。
亦或者奔驰的骑士。
又甚至可能只是流浪的剑客。
只要当他们拔出长剑的时候,这一份永不熄灭的怒焰就会从他们的内心汹涌而出,然后覆盖于他们手中的利刃,将一切敌人烧成灰烬。
无论什么身份,无论在什么地方,也无论拿着怎么样的武器,只要这份怒焰不受控制的展开,那就是身为战士最为明显的特征。
所以那怕是手持刻刀与石锤的时候,战士依然是战士,不会是雕刻家,更不会是艺术家。
这原本是黎恩原本所认知的真相。
但事实上,在在兰姆·弗格斯的记忆幻境中,他用附身的形式感受过那一种他至今无法完全理解的状态。
在过去的时间里,黎恩自己曾经不止一次的在万物怀表中尝试将心中这份力量,化为剑术的痕迹,印刻在石料。
但无一例外的失败,因为即使刻刀和石锤能容纳他这份力量,但脆弱的石料,却根本无法蕴藏这份可怕的力量。
因为那怕是野性之剑那种充满自然气息的剑术,归根结底依旧是蕴含着破化与毁灭的杀戮之剑。
而雕刻……
——绝不是破坏与杀戮。
可现在……黎恩却感觉到了一丝不同,因为他已经能默默的感受到那一股孕育在石料之中的淡淡的生命力。
而体内那股狂暴的力量似乎被一种更为深刻的东西所束缚控制着,这让它虽然依旧强大,却不像过去那样充满着暴戾的攻击性。
这种感觉很奇怪,但却很美妙。
剑术仿佛在此刻转变成了另外一种东西,那些过去黎恩所控制不到的细节,在这种奇特的感觉之下,变得有些简单了起来。
“……就这样轻轻的敲下去。”
口中轻声的呢喃着,黎恩仿佛感受了自己手中的刻刀给面前的石料带去了一丝微弱的魔力,而这份魔力就像是一颗弱小的种子一般。
在接受着黎恩伴随着雕刻的进行而不断茁壮成长。
对于黎恩的变化,在场的大部分人或许都难以感受到,场下唯一可能感受到这份细微的变化,或许只有一只屹立在场边的卡尔森管家。
他看着黎恩的眼神之中,充满了惊愕与警惕,仿佛看着的不是一个年轻的雕刻家,而是一头让人惊悚的怪物。
还有一个明确感受到黎恩变化的是,自然是一直处于黎恩边上的乔治·塞西尔。
从刚刚开始,他就一直分出了一份心盯着黎恩的一举一动,而从他眼神中不断闪现出的亮光和嘴角不是浮现的笑容来看。
或许此刻的黎恩才真正的让他视为了一名可被认同的挑战者。
不过相比起黎恩才刚刚展现出一些大致轮廓的石像而言,他面前的石像已经有了一张轮廓分明的脸庞。
这一点,即使是对雕刻丝毫不懂的贵族们都看的一清二楚。
原本对于胜利保持着几份犹豫的勋爵贵族们,在看到优势如此明显之后,都不由得低声的轻笑了起来。
对他们而言,花费了大量的金钱请来的这位皇家艺术学院的教授,如果真的能在这个场合打败这位如今在银石城里名声不小的‘快手琼斯’的话。
简直是如同天降金币一般的意外之喜。
而对于那些早已经将黎恩视为一员的大部分世袭贵族而言,他们的脸上此刻的表情显得有些难看了。
就算这场所谓的雕刻决斗的胜负只会对黎恩一个人有所影响,但如果黎恩真的输了,那么对于整个银石城中的世袭贵族而言,都是一件颇为丢脸的事情。
毕竟对方归根结底只是一些……庸俗的商人。
更何况,这场吸引了银石城里一大半份人的决斗,早就吸引了在场大部分人下了重注。
如果‘快手琼斯’真的输了的话,恐怕这些很多人的钱袋也要饱受巨大的损失。
随着时间的流逝,黎恩和乔治的雕像都逐渐显露出了不同的样貌。
在乔治的面前,一尊典雅的半身像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