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河悲风,气吞万里。
夏日的河套,荒无村烟,人迹罕至。
不过七月的西北风,竟稍稍带上了几分寒意。夹杂着沙石与草絮,纠纠缠缠,飘向远方。
塞外风光,美景尚好,却难以掩饰秦军五千将士心中滔天的战意。
旌旗千里,铁骑阵阵。
战鼓激烈雷响,红白黑黄四色军旗迎风飘扬!
每一种颜色的大旗之下,各有一色战马,东方为青龙马,西方为白马,北方为骊马,南方为骍马,细细数来,竟是各自足有一万余匹!
四色战马各为一队,成四个纵队,各有号令主将。
总共五万铁骑,浩浩荡荡驰骋而来。
每前进一步,几乎都会激起漫天的沙尘,显得蔚为壮观!
可惜,如此威武雄壮的骑士大军,所挂的却是匈奴的大旗!
雪白色的旗面之上,硕大的鹰首昂立中央,睥睨天下,雄心勃勃,目光如炬,威严肃穆。
五千对阵五万,实力悬殊,不堪对敌,就算是天神降临,估计也无力回天。
更可怕的是,五千秦军皆是步卒材官,就连一个骑兵也没有。
之前经历的一场可圈可点的大战,更是耗尽了步骑对阵的最大资本,箭镞。
秦弩弓强箭快,威力强大,无坚不摧。
若是弩箭充足,在远距离之上,秦军将丝毫不惧任何对手。
万箭齐发,犹如战神附体,大杀四方。
以其弓弩之利,足以威慑天下!
可惜……赖以扬威的箭镞……已经用完了。
这也意味着,此前一直使用的远距离杀伤敌军有生力量的战术,已经完全行不通!
如今的他们,只能依靠手中的长戟短剑,铜戈吴钩,与五万匈奴铁骑进行真正的较量。
短兵相接,将是真正硬碰硬的搏杀和死战!
依照兵书旧例,步骑对战,步卒当倍以骑士,方显公平。
即使如此,最大的胜算之下,步卒也只能进行击溃战。
如今步卒不足万,对方却有足足十万之众!
估计就算是浴血奋战,这五千秦军也免不了覆灭的命运。
战死沙场,马革裹尸。
或许,这便是他们这些征战在塞外的大秦将士最终的归宿……
即使如此,这五千秦军的脸上也没有任何的惧色。
就算是常人都会有的一丁点的退缩和胆怯,也没有在他们的行动之中表现出来。
留下的,只有他们胸中激荡的热血,和目眦尽裂的无尽恨意!
更有甚者,磨刀霍霍,手中青铜戈戟亦在嗡嗡作响,隐隐有按捺不住的趋势。
只因为,他们是秦军!
是一支东灭六国、西平戎狄、南征百越、北击匈奴的雄壮队伍!
是一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无坚不摧、无国不破的王者之师!
将士殉国,魂佑疆土!便是他们心中永恒的信念。
中军幕府,秦军军帐之中。
秦军主将隗俊双手背在身后,高昂着头颅,背对帐下众人,目光凝重,一言不发。
他头戴武弁大冠,身穿双重长襦,头上绾圆形发髻,并未穿戴铠甲。
帐下其余秦军将官,除了两名军侯王昶、赵不淮头戴武弁长冠、身着彩色花边齐边甲之外。
其余六人,皆是头戴顶部列双鹖的深紫色鹖冠,身穿双重长襦,外披彩色花边鱼鳞甲,下着长裤,足登方口齐头翘尖履,胁下佩剑。
显然,从冠帽及着装上看,他们都是是比军侯略低一级的都尉,掌管千人,亦称千夫长。
与往常不同,帐下几人的铠甲、佩剑甚至是战袍之上,都染上了耀眼的鲜红。与纯黑色、庄重肃穆的战甲形成鲜明对比。
有几人还挂着胳膊,身上缠着已被鲜血浸透的绷带,咬着牙席地而坐。
最严重的一个名叫铁户的都尉,右手更是被整只无情的砍掉,只留下了光秃秃的肩膀。
整个右半身都被厚厚的绷带缠住,又*肿*又*大,看起来颇为滑稽。
饶是如此,此前如注的鲜血还是彻底染红了他的右半边身体,显得触目惊心。
他此时面色苍白,眼皮沉重,隐隐有晕倒的趋势。
却还是咬牙切齿的坚持在帐下,静待主将号令!
显然,他们此前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战!
主将面色凝重,几丝疑虑逐渐爬上了眉头,愈发阴沉。
前有强敌,后无援军!
这仗,到底应该怎么打?
身后便是大秦的千里国土,背水一战,退无可退。
面前则是匈奴的五万铁骑,前进一步,难上加难。
如此,却也无法轻言放弃。
沉吟良久,校尉隗俊,也就是这五千残兵的最高统帅,才如释重负一般长长的叹了口气,眼中逐渐泛出一丝清明。
隗俊,表字正信,据称世居狄道,本系孤儿,身长七尺,面容俊秀,嘴角一枚硕大的黑痣,故常取笑与旁人,曰大志。
大秦始皇帝二十七年,应征入伍为戍卒(正规边防兵),后因战功累迁,擢升至校尉,授爵左庶长,为上将军蒙恬偏将。
只见他缓缓回过头来,昂首直面剩余的几位都尉和军侯:
“想必,诸位将军也已经了解了我军的处境,本将也不便多说……”
“此战,非打不可!”
“即便全军覆没,马革裹尸,也决不能折断老秦人的脊梁骨!”
主将显然是有些底气不足,说话之时心中也微微有些发虚。
只是明眼人似乎难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