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世轮再次面对着齐思成咄咄逼人的眼神,虽心下惴惴,但面不露惧色,道:“大人,学生感念朝廷的洪恩和诸位大人的关爱,已经近两年没有与‘廿芝‘有瓜葛了,只是小弟宁凤晨年龄尚浅,资质顽劣,与’廿芝‘常有往来。况且,当年吾师汪公登原,经常劝诫学生——忠君、报国,学生时时感念,并未身堕海寇为伍,青天昭昭,我心朗朗,大人,吾师教诲从未有忘,深感资历尚浅、人微言轻,不敢妄语文物之道”,晏世轮中气十足的予以回复,不卑不亢,有理有据,既抛清了自己和“廿芝”的关系,又抬出了汪老大人,听的在座诸人是好感顿生,感念汪公有徒如斯,泉下有知也。
齐思成把手从晏世轮身上拿开,面对着他点了点头,没说对,也没说不对,又盯了晏世轮能有三分多种,缓缓的又点了点头,道:“机敏聪慧,吾不如也,然君子行事,当光明磊落,吾观尔之战船,体长、舷高,不惧风浪乎?”齐思成看到甲板上人太多,不宜过多深入,赶紧转移话题,而且对面几海里外的荷兰红夷,现在不知道还在打什么主意,先全力迎敌方乃正事。
晏世轮早想到会有此问,道:“大人,学生对于此等造船、海战一窍不通,恕学生愚鲁,只是吾弟凤晨深喑此道,应了汪公子(汪才枫)商馆通商的护航要求,才会兴建此船,以学生观来,汪公子如把钱财、精力用在弘扬教化上,当于国于民更有之幸”晏世轮现在最怕的,是在座诸人将自己的金乡军和基隆商馆联系到一起去,保不准有那些别有用心之徒,打着什么主意,而且现在的大明官场,难保不出现“汉奸”一类的高级细作,出于对自己的保护和保密需要,晏世轮是打死也不说——这都是我的这番话的。
果然,一听到要拿银子“弘扬教化”,在座诸位文官(最高才从五品,余者接七品、九品不入流的货色)均是唱了一声“诺!”,然后交头接耳起来,认为此子乃可造之才也,弘扬教化,当前除了兴建书院、印书造册,还有创立学堂外,并无他途,怎知晏世轮的想法是创办以实用技术为主导的新式学院?也乐得让这帮文人误会,索性低头不语。
这个时候的齐思成眉舒目展,认为自己果然没看走眼,此子今后之成就,远大于己也,对着晏世轮道,“达思,如视孔孟之道重视如斯,吾心甚慰也,东偏北方向,荷兰红夷此来,汝观之如何?”齐思成虽然也不大明白荷兰人大张旗鼓的冒犯东南海防,但还是想考校一下晏世轮的眼光和判断,
这个问题不大好回答,因为实在太诡异了,对于海上作风凶猛狂暴的荷兰人,怎么能这么有闲心,在深海抛了锚放下帆,气定神闲的和我们大眼瞪小眼?而且此时风向,正好有利于他们船队的冲锋,难道人少了害怕大明水师人多势众,怕了?这不是海上马车夫的作风,索性答道,“大人,学生不知。但观敌之战船,炮口一致面向我方,而且队列分明,阵型严整,实不好相与,怕是难免一场恶战”晏世轮把自己的分析和盘托出,
齐思成点头道,“达思,此言甚是,荷兰红夷近来愈发的无法无天,妄图单独与我大明通商互市,虽未正式传发国书,但近三个月来,摩擦不断。朝廷现已经取缔市舶司,这通商互市一节只能吾亲自定夺,此乃吾出海之缘由,然兵凶战危,以船炮之利要挟通商,非君子之仪也”齐思成不怕出海,不怕打战,但是这红夷明显不受教化,这才是让齐大人动怒的地方,番夷之地,敢公然冒犯大明天威、不服王化,罪之当诛。
晏世轮听到这里,心中豪气顿生,****上国的想法已经深入了大明的骨子里,这种民族自豪感和对自己武力的强大自信,此时仍然萦绕在汉民族心头,这种实实在在的“自豪感”,就是民族挺立的标志,在满清当权后,民族精神遭受污染,游牧民族将他们骨子里的自卑、懦弱带进了中华,自满清起,国人的“自豪感”完全走样,这种夜郎自大的“自豪感”,带给了中华民族近两百年的衰弱,而此刻再次感受到真真正正的发自内心的自信,晏世轮感觉到,这个时代太美好了,只有这样自己的抱负才能实现。他双目微噙着泪,语气哽咽的道:“犯我大明天威者,虽远,必诛!”这是藏在心中多久的想法?这是如鲠在喉多少个日夜的期盼?面对强敌,不管他从哪儿来,只要犯我大明疆域,必诛之!
底下众文官、武将同时肃然一懔,皆起身唱喏“犯我大明天威者,虽远,必诛!”大明从来不缺少硬骨头的文人,和敢于面对强于自己数倍的敌人,冲锋陷阵的武人,此时晏世轮的一番话,正是点播到了诀窍上,诸人感到热血沸腾,狂吼着喊出心中的愿望,这里面红着眼、粗着脖子叫喊的人里,有古板木讷的齐思成,有爱贪小利的王庆隆,还有诸多形形色色的人,晏世轮一张张脸孔的看下去,继续为此时大明的民族认同感折服着。随着他左顾右盼的观察众人的脸孔,宁凤晨凑过来,小声的道,“六哥,这军心已经煽动的差不多了,这都亥时(晚上十点半)了,兄弟们可是未时吃的饭,要不,咱先吃着?聊到什么时候,这荷兰鬼子眼瞅着打过来了,先让兄弟们吃饱饭啊,这才有力气打仗”
晏世轮及时的收住了思绪,对着宁凤晨道:“凤晨,’灭虏‘上带的食物,够吃多久?”
终于轮到宁凤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