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一阵愕然。
特别是李冬至,她大着胆子问李长青:“阿爹,为什么让嫂嫂去庙里静修?在家里静修不行吗?”
在她看来,被送去庙里静修的女子都是犯了错的女子,被送进去之后,几乎没有人能回来。
现在哥哥不在家里,嫂嫂却要被送去庙里……
她一双乌溜溜地大眼睛眨也眨地望着李长青,仿佛在无声地求着父亲。
李长青不由皱眉,觉得李冬至这孩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尖锐,没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
他不由皱眉道:“这是阿爹的意思,你难道是在诘问阿爹不成?”
“女儿不敢!”她咬了咬牙,道,“可大哥不在家,嫂嫂若是要去静修,怎么也得跟哥哥说一声吧?这样不声不响地把嫂嫂送去庙里,别人要是知道了,还以为嫂嫂犯了什么错呢?阿爹的,您也不希望大哥受此非议吧?”
姜宪听着差点忍不住为李冬至喝彩。
这孩子,最最像李谦了!
不枉她最疼爱她。
关键的时候总是为她说话。
她立刻上前揽了李冬至的胳臂,笑着轻声道:“小姑,是我自己想去庙里住些日子。你大哥不在家里,我心里有些慌。想去庙里吃几天斋菜,为你大哥求个福,祈个平安。正因为是怕外人误会,所以我昨天才求了公公,让他老人家帮帮我,若干有外人问起来,大家只说我身体不适,不方便见客。”
李冬至狐疑地望着姜宪。
姜宪微笑着向她点头,目含诚意。
李冬至这才信了。
李长青却被气个半死。
他是李冬至的爹,李冬至竟然宁愿相信姜宪也不相信他。
李长青觉得他真是白养了李冬至。
姜宪看出了李长青的不悦,私底让七姑给李长青带话,说若是在京城里遇到了合适的女先生,想请到家里来给李冬至启蒙:“……家里没有学腹五车的女性长辈,不如正正经经地在外面请一个,好生地跟着女先生学着怎样读书写字,琴棋书画。以后小姑没有出嫁之前可以给侄女启蒙,出嫁之后,可以给自家的姑娘启蒙。一个家族的传承始于此,夫家因此也会高看她一眼。”
真正诗书传世之家的女孩子,不是跟着自己的母亲启蒙就是跟自家的姑母启蒙,就是要请女先生,也请的是世交家的大归的姑奶奶,像这样请外面的人来教习的,都是新贵之家,那些出身高门大族的女先生通常都不屑任教的。而请了男子教书,多是年过六旬的落第秀才,这样的人最多能告诉李冬至断文识字,更多的就无能为力了。李家也因此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人,加之高妙容是女孩子,从前和李冬至感情很好,李家也就不急,这件事因此一拖再拖,拖到了现在。
如果姜宪真的能从京城给李冬至找个女先生来,那就再好不过了。
不过,这种事也要碰机会。
李长青不想让姜宪为难,让七姑回话:“万一请不到女先生也没有关系,给冬至找个宫里出来的、老成的嬷嬷让她跟着学学规矩也行。”
姜宪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给李冬至找一个合适的女先生,带个宫里出去的嬷嬷让李冬至学规矩对她来说却是小事一桩——就算找不到离宫的嬷嬷,从宫里带一个回来,报到宗人府说太皇太后或是太皇太妃开恩,要放出去就行了。
她笑着应了,让人带信给刘冬月和李骥立刻回来,叮嘱七姑和情客简单地收拾行李,把百结和香儿、坠儿等人留在屋里。
七姑等女仆以为她是去庙里静修,显得很平静,很快就收拾好箱笼,等着刘冬月和李骥回来。
刘冬月和李骥在大同。
太皇太后给了姜宪一大块种着杂树的荒地,说是她老人家从前的陪嫁,却浅浅地埋着一层煤,扒开不到一尺的地就是是。
姜宪压根不相信这是太皇太后的陪嫁。
可前世她也没有这块地的印象。
今生因为她的缘故,很多事都发生了变化,她也无从追根溯源,悄悄地叮嘱刘冬月,借着这次去给她收租的机会到那山头看看,如果有可能,想办法开始采煤,毕竟煤是朝廷管控之物,把事情闹到明面上了,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刘冬月想着姜宪既然要抬举李骥,也就没有瞒着李骥。
李骥当时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李家始于微末,他虽是官宦子弟,却不入等级。偶尔和那些门阀贵胄在一起,听说谁谁谁家圈了块黑户开出来的地,有多少多少亩,把那些黑户全都上了奴籍,家里发了一大笔财,谁谁谁家管做了船坞的管事,扣了那些供货给船坞的商家货款不给,那些商家送了一斛莲子米大小的南海珍珠和一根根匣子金条……他那个时候以为那就是最大的不公了,没想到还有更不公的事在这里,而且还是他们家得了利。
李骥整个人都不好了几天。
刘冬月只好告诉他:“这些可能是户部孝敬孝宗皇帝或是先帝的私产。”
李骥听得稀奇不已,道:“皇上还有私产?”
刘冬月翻了个白眼,道:“皇上也是人好不好?如果没有私产,他要是荒唐起来,把国库里的钱子都拿去用了,大员们的俸禄怎么办?卫所的军饷怎么办?各地赈灾的银粮从哪里来?”
李骥闻言嘀咕道:“可现在卫所也一样发不出军饷,涝旱的时候也没有看到朝廷赈灾啊!”
刘冬月嘴角翕翕,想为朝廷争辩几句,可几次都不知道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