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宪怒气冲冲地从西三所出来,不由低低地骂了一声“蠢货”。
赵翌驾崩,韩同心作为赵翌的妻子,知道赵翌的死讯之后,不是第一时间去祭拜赵翌,却来找她的麻烦,她以为别人的眼睛都瞎了不成?她就不怕人非议?鞑子围城,她不在坤宁宫照顾赵翌,却跑到了慈宁宫来避祸,还可以用太皇太后做借口,说是为了孝敬长辈,可如今辽王、简王、汪几道几大势力齐聚紫禁城,韩同心做为皇后,居然不露面,这让汪几道这样的卫道士怎么想?
她并不是为赵翌打抱不平。
赵翌这样对待韩同心,韩同心和赵翌离心离德,她完全能够理解,同为女子,她甚至更倾向韩同心。可韩同心丝毫不理会如今的局面,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明明手里有一把好牌,却这样的乱折腾,她除了骂韩同心一声“愚蠢”,她都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她快步地朝太皇太后如今做为寝宫的东暖阁走去。
路边的垂柳如藤蔓般轻轻地拂过她的头顶。
她的怒气骤然间消散无踪。
太皇太后把她当成性命一般,不知道多少次像垂柳这般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顶,她怎么能因为韩同心的事发脾气,让太皇太后担心呢?
姜宪的脚步渐渐地慢了下来,心态也趋于平和,等到她走进东暖阁的时候,已把在韩同心那里惹的怒火抛到了脑后,轻声地问白愫:“太皇太后醒了没有?”
“没有!”白愫笑着看了看太皇太后的寝宫用同样的声调回道,“我刚才还进去看过,睡得正熟着。你有什么事就去忙你的去,我会一直守在这里的。”
房夫人也劝她,道:“这边的事你不用担心。你大伯父刚刚给我带了话过来,让我再在宫里住几日,等事情都过去了再出宫也不迟,让我陪着太皇太后,免得有人打扰。”
姜宪点头,道:“怎么没看见阿律哥、阿瓒哥和曹姐夫呢?”
她去西三所的时候这几个人还坐在正殿里喝茶呢。
房夫人笑道:“刚才宫外来人,把阿瓒叫了出去,听那口气,好像是石家的人找来了。阿律被你大伯父叫去了,说辽王准备明天一早进宫,今天晚上你大伯父要和汪阁老商量明天的事,让阿律帮着高岭给大行皇帝守灵,承恩公则是为了曹太后的丧事和阿律一起去见你大伯父了——你大伯父和几位阁老在上书房里议事呢!”
高岭前世没有背叛赵翌,今生想必也是如此。
有他守着赵翌的灵堂,想必不会有事。
至于辽王,她大伯父在宫里盘桓了这几日,他应该是怕她大伯父挖了什么陷阱给他,他有些不放心,把进宫的时间拖一拖,也好和身边的幕僚商量着该怎么进宫。
今天晚上,注定是个不眠夜。
姜宪心中很笃定。
姜、李几家拧成了一股绳,再加上原来的京卫,辽王如今在兵力上占不了便宜。而她的一纸勤王诏书已让辽王失去了最好的时机,否则辽王兵临城下,先悄无声息地杀了曹太后和赵玺,再借着鞑子的手击溃京卫,最后他趁虚而入,直捣黄龙,杀了赵翌……天下就是他的了。
可惜先有赵玺这条漏网之鱼,后有她这个作弊之人,辽王注定了与皇位无缘。
姜宪寻思着,认为一切的意外都在她的掌控之中,大头已经敲定,她连续几天的奔波,应该倒头就能睡下,谁知道却辗转反侧不能入眠,脑子里全是李谦的身影。
他怎么一封信也没给自己?
庆格尔泰虽然最终夹着尾巴逃跑了,可他攻陷过京城,抢劫了大量的金银珠宝,古董珍玩,对于鞑子十二盟来说,这就是天大的胜利,庆格尔泰当然不希望中途出现什么波折,他命丧黄泉,却为别人做嫁衣。他定会绕道九边,一路狂奔回部落的。
李谦那边还有什么仗可打?
他既然不打仗了,为何不给自己写信?
她这次丢了封信就很任性地离开了西安,现在仔细想想,的确做的不对,没有尊敬李谦。要不,她主动给李谦写封信好了!
姜宪想着,压根就睡不着了。
她爬起来给李谦写信,而且事无巨细,全都告诉了李谦,好像这样,就能表明她回京城意义有多么的重要似的。
情客等人全都被姜宪给吵醒了,等到服侍姜宪歇下,天色已微微泛白。
姜宪吩咐情客:“派个人去斋宫那边看着,辽王一有什么动静就来告诉我。”
情客应声而去,帮姜宪放下了床边的帐子,姜宪这才慢慢地睡着了。
等她醒过来,已经是正午时分了。
她不由喊了情客进来,不悦地道:“斋宫那边没有什么消息吗?”
“没有。”客情一面服侍她起床,一面低声地道,“辽王才进宫不到三刻钟,之前辽王从朝阳门绕了东直门、安定门,从德胜门过来的。绕了好大一圈,我听宫门外当值的小太监说,满京城的人都出来看辽王了,还有好多人在辽王经过的地方摆了香案,给辽王磕头,还说要供奉辽王的长生牌呢!”
姜宪冷笑。
辽王得多害怕,才想到利用民间的声望,保证自己不会被杀死在紫禁城里啊!
可朝廷败落如此,还有什么名声可言吗?
辽王的计谋倒是挺不错,只是用错了地方。
不知道他的幕僚是谁?
姜宪道:“宫里有什么安排?”
杀先皇的长子,大行皇帝的兄长,谁也没这胆子拿全族人的性命给赵玺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