郧北、郧南三万多义勇,陈鸣从中挑选了三千人。剩余的所有人都将北上南阳府,成为将军府今后几个月乃至更长的几年时间中,对抗满清大军围剿的最大本钱。
在陈鸣跟老婆滚在被窝里温存的时候,樊城县城内外无数人也在做着最后的道别。
兄长、弟弟,丈夫、父亲、儿子……,三千被陈鸣选中的义勇兵有着各自的家庭和另一个不同于士兵的身份。他们或是兄长,或是小弟,或是一家之主,几个孩子的父亲,也会是父母的儿子。
没有人愿意在陌生的环境里离开自己的父母亲人,可陈鸣拿出的条件是这些义勇所无法抗拒的诱惑。三千人全部是自愿报名,只为了五块银元的安家费,只为了陈家军许诺的一个月五十斤口粮的军属补贴。
那五十斤口粮全是细粮,换成粗粮至少有八十斤,再拿出一部分粗粮换成杂粮,足够一个四口之家一个月的过活。甚至是五口之家也能糊口。
这些出身流民棚户的汉子抵挡不了陈鸣开出的诱惑,‘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别以为这是卖命钱就没人欣喜。在郧阳的高山密林中,一条人命有的时候都换不来三五斤杂粮。陈鸣是从一个个兴冲冲站出来的义勇中选出的三千人,他不是在拉壮丁。
有家人在将军府治下,这三千人的可信度比十二个甲兵营的新兵都要高。
……
汉江边,陈家军阵地。
新月高高地挂在天空,在水面上投下淡淡的银光。冬天已经到来,夜色中你听不到任何的虫儿鸣叫,连飞鸟都不见一只,只有汉江水冲刷着岸畔的声音。
偶尔一颗大大的烟花会打到天空中,爆炸声传播两岸,划破这令人窒息的寂静的夜空,更给天地间增添了无穷的宁静。
幽幽江水,在凉凉的东风中闪耀着粼粼波光,就像银色的月光一样。
要是文人墨客面对此情此景,怕会赋诗一首寄托自己的情感。可惜蒋天放就是一个武夫,你让他舞刀弄枪的可以,吟诗赋句,他半个字都说不来。
他现在已经是新组建的甲兵营中的一名队官了。能考中满清的武秀才的他,至少一身功夫要比一般人强上很多。他在投降之初就被跳出了矿场,先是后勤队,然后是新兵,凭着手中一杆大枪蒋天放战场上多次立功,级别就坐飞机一样被不停的向上提拔。
队官,手下真真切切的有一百人,这放到满清绿营里,可比把总带的人还要多了。
但蒋天放心里一点喜悦都没有。就像净空一样,蒋天放对于陈家军的未来也不看好,即使他一开始就打定主意要在陈家军里‘出人头地’,但那更多地是为了他的家庭。让他的家人在眼下时间里享受更好的待遇。
有家人的蒋天放即使一样对将来不抱希望,他也很决然的做出跟净空相反的选择。
但往日里很蛮的蒋天放,性格上却不自觉的染上了一种文青。他突然地很喜欢一个人静静的待会儿,不是说一直都一个人孤僻离群,而是有的时候他很喜欢静一静,在大战开始或结束后。如果有山有水,在夜里还有月光、星光的时候,他就更好了。
一个人独自坐坐。空旷寂静的夜晚,会感觉着天地很宽,很宽,这会让他压抑的内心变得宽松起来。夜色就像掩盖大地一样掩盖着他自身,遮盖着他对命运未来的悲哀,遮盖着他心里头的痛苦。
实际上蒋天放很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喜欢月色中独坐,说到底他还是在心里对陈家军有怨恨。
可惜,他这种情况真的很难被满清朝廷所‘谅解’,否则的话很难说蒋天放为代表的的降兵们能有多少真正的战心斗意。
今夜蒋天放所在营头守卫江边炮兵阵地,今天是蒋天放小儿子的生日,夜色来临的时候他果然又文青了。坐在江边的石头上,听着耳边汉江水浪冲刷堤岸的声音,蒋天放整个人惘然若失。因为他看不到未来的光明,只要一展望未来,就是刀光血影,就是隐姓埋名。甚至未来能‘隐姓埋名’的活着都是一种奢望,都是最好的下场了……
蒋天放望着星星点点亮着灯火的对岸,这朝廷当官的在他眼里也全是笨蛋。
湖北官军全赶到襄阳来了,就不知道樊城往西走能走到德安府去么?陈家军一支三千人的队伍已经从樊城往西去了,这支队伍杀到几百里外的汉川,在蒋天放眼中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如果陈家军在汉口渡过的江汉,或是直接杀往汉口、汉阳,威胁武昌,襄阳城里的队伍动是不动?又要动多少呢?
蒋天放不觉得队伍会在襄阳城下大打出手。后者城防坚固,守军数量充足,粮饷也都不缺,更重要的是他们的援兵也不缺。湖南绿营正气势汹汹的向着北面赶来。
陈鸣如果继续停兵这里,大打出手,那襄阳之战就是陈家军的命运之战了。而他们队伍里这些日子一直在宣传的是远征,向南向东,向着江南财富之地。可没听说队伍要在襄阳与官军一决胜负的。
第二天,太阳刚刚升起。冬日里的阳光驱散了汉江上的水雾,大炮炸响的声音就响彻在襄樊的上空。
石亮、薛士俨并不知道,在炮声隆隆的时候,汉江北岸的几十万流民棚户已经踏上了北上的道路,在未来的一个月里,他们会在南阳,会到汝州。
大批的刀枪甲衣等待着义勇,只要经过短暂的训练,比如渡过眼下的冬季,等到来年开春,这些人就会成为一个个合格的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