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羞于言利的儒家,求的不也有一个‘名’吗?那何尝不是另一种‘利’呢?
赵翼面无波澜的随陈鸣下了琉璃塔,陈鸣打道回府了,下午的时候他还要军务要磋商,赵翼却留在了秦淮河,跟他一块留下来的还有汪辉祖。
“焕曾兄,腐儒误国不假,商权太重同样误国乱政啊。殿下为大汉储君,威望隆重,来日继承大统,镇压四方无敢有违逆者。殿下的意思就是来日大汉的国政,如此行之长久,大汉即是与商人共天下啊!”道统不存,正儒不存,这还是中国吗?堂堂一国太子求于器械,存心棉价之高低,何其荒谬?
这陈汉除了流着是汉人的血,真的比满清的剃发易服还要‘离经叛道’。只是这句心理话赵翼一个字都不敢从嘴里蹦出来,那是要掉脑袋的。
“云崧兄,赵大人,实事变了,时代变了,岂可抱残而守缺?”汪辉祖有些明白赵翼的想法了,当初他也经历过这一历程,只是他不能不屈服。所以汪辉祖知道自己跟‘士大夫’三个字永远的告别了。
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谓大丈夫。汪辉祖不是孟老夫子口中的大丈夫。
“昔日争天下靠的是刀枪骏马,现在靠的是大炮火枪。”复汉军现在一部器械更换完毕的兵马的军费消耗比之人数相等的清军要超出的多少倍?陈汉能以一偶之地,成就今日之大业,靠的不是儒家农耕,而是矿场钢铁,而是能让他们以少少的时间就制造出百倍于满清枪炮的妙法。
“实事已变,国体自然也变了。我复汉军要保持自己强大的战斗力,就必须有高高的军饷,就必须有大大先进于、数量超过于满清的枪炮器械。”
“云崧兄,这些可是儒治能给得的吗?”
儒家给不了,而工商能给。所以,汪辉祖饮了一杯酒,“陈汉只能走工商。”
“不说军事,只说民政。这两年朝廷洒下了多少银子?修桥补路,兴修河堤,疏通水渠河流,见免税赋,小金额贷款?云崧兄可知道是多大的数额吗?
实话给你说,现在陈汉不重工商,真的是连朝廷都养不起。
那一县之地,大小官员少则十数人,多则数十人;公人小吏少则百人,多则数百人。每年光是薪俸就要三四万块。以后随着这些人的工龄之增长,月俸还会随之增长。一省之地的官吏俸禄、福利一年就要五六百万块银元。”这还是最最基本的开销。
“满清一年赋税也只四千多万两银子。眼下大汉囊括南国半壁江山。如以先前旧路,那一年的赋税顶多只够给官员发俸禄的。那军队呢?天下大大小小用钱的地方何其之多啊?”
一句很直白的话,现在的陈汉不重工商,他们自个就支撑不下去。对于陈家王朝来说,一边是自己的存亡,另一边是啥子儒治,孔孟治国之道,你说陈汉会作何选择?
难道他们会冒着天下大乱的危险,裁减官员,裁剪军队,降低文武俸禄,自毁长城的来施行孔孟治国之道?天大的傻子也不会这么做。
“陈家重的是自己的天下,可不是什么狗屁道统。”这是汪辉祖自己认为的,但他也不会把这话说出去。
“焕曾兄此言差矣。方今乱世,争天下,平鞑虏,大汉靠的是淳朴农人所成之军,靠的是天下士子归心,而非是市井商人!经商之辈唯利是图,寡廉少耻,又善于蛊惑人心,败坏民风。如不加以遏制,世上皆轻农而重商,民心动摇,油滑自省,朴实不存,世风遂败坏,国之不国也。农人才是国之根本啊!”赵翼好歹在大都督府里一段时间了,自己也在广西、云南当过官,知道暹罗、安南的粮食产量,没有说出重商轻农,农业败落,粮产不丰,天下必生祸乱这些话。
“天下可以有一个徽州,徽州却不能成为天下啊。”赵翼的思想还是没能脱出旧路来。投降陈汉和转变思想是完全两个概念。前者,陈汉现在的进展很不错,后者,就只有呵呵了。
汪辉祖心理面暗暗地摇头,这赵翼别看那么大的声名,如果这脑筋转不过弯来,他在陈鸣身边的日子不会长久的。
什么儒家,什么士大夫?被陈鸣灌输了‘犬儒’这个概念后,汪辉祖虽然心理面难堪,却也觉得真的是很恰当的形容。人如果真的遵循孔孟之道,就算不殉死,也不会为异族效命做官吧?近来太子正要抬一抬衢州南孔的门台,不就是因为南孔好歹在蒙元一朝保持了一些气节,表现的比北孔强多了么。虽然到了满清时候他们大哥别说二哥。
“云崧兄,你我都是读书人,就不用在脸皮上自己给自己贴金了。那哪里是士大夫归心哦,那是刀子架到脖子上了,不得不降。”还士大夫归心,给陈汉捣乱还差不多。
赵翼的脸有些发红了,他可就是典型的被刀子架到脖子上后,立刻就被庞振坤给‘说服’的人。他觉得汪辉祖这是要揭自己的短。不过汪辉祖没给他发脾气的机会,汪辉祖拿自己举了例子,拿袁枚举了例子,那颜希深还有彭忠瑞、秦大成举了例子,贪生怕死的人不要太多喽。所以啊:
“别讲什么士大夫风骨气节了,咱们早没了,老祖宗也早没了。”
“当年五胡乱中原时,儒家可屈身事贼;蒙古灭南宋时,虽然万千士子为宋而亡,但屈身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