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的半月挂在天空。清冷的月光洒在大地某一角落几匹奔驰着的骏马身上,洒在骑在马背上的骑手身上,洒在那黝黝的道路上。
这批人就是陈鸣与陈二宝,还有刘武和陈二宝带回来的四个跟随。一行人在县城外面碰头,陈鸣和陈二宝一行吃了个便饭,换了马匹,然后七个人七匹马就一刻不停的奔向土门集。
陈鸣不知道自己的行踪是不是已经被常瑞盯梢了,但是县城里该做的事儿他已经都做完了,下午探监的时候,也跟便宜老爹说好了时间。最迟三天后!
出城之前陈鸣还看到了又一次失望而回的陈岗。这两日里,陈岗找遍了县城里的同窗和同科和科场前辈,却几乎都是被人端茶送客。白费了小二百两银子的礼钱。
当然,陈岗这小二百两银子还是探出了一点小小的风声的,常瑞已然跟这些人打过招呼了。父母大老爷的招呼,他们一撮秀才和寥寥几个举人,焉敢不听?要知道常瑞背后还有李州同,后者在汝州已经做了四年官了,又因为有王俊这样的上官,在汝州境内影响力深重。
这两位联手收拾一个小小的豪强皂户,还不是三个手指捏田螺――手到擒来?
几个关系与陈岗亲近的同窗,已经在劝陈岗认命了,低头认输,只要能保住人即可。钱财,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散了也就散了。
这些人站着说话不腰疼!――这就是陈鸣的看法。钱财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这玩意儿就是皇帝老子也不会说‘散了也就散了’,当陈家人都是大德高僧,看破红尘了啊?
没钱,吃什么,喝什么?陈家整个宗族,嫡脉旁支上上下下二三百人是有的,他们充斥在整个陈家产业中,发挥着自己的作用,同时也收获着金钱的回报,整个家族就算是最穷的人家也过着在现下的社会条件中堪称小康的日子。甚至说,陈家发家的小南沟所有人家,连带那些一样姓陈却不是一门子的人,或是出了五服的人,眼下都能过上吃喝不愁的生活;整个土门集那么多人家,在陈家的‘提携’下,也都能过上吃饱肚子的生活。
陈家倒了,田地、房产抄没一空,他们还能这么幸福吗?
你没看错,幸福!在陈鸣看来,小南沟和土门集的人家,在这个时代里的生活就是幸福的生活。他们都是有福气的人,碰到了陈家这样的宗族。
陈鸣根本不把那些秀才、童生放屁的话当回事!就像今天赶回来的陈二宝,在听到是常瑞和李钊联手对付陈家,现在走正当手段搭救陈惠的希望几乎没有以后,脸色瞬间阴沉到死。这种事只要做了,就会做的齐全,一举将陈家打的永无翻身之地。这是关系着他们这些陈家核心人物身家性命的大问题,可不仅仅是金钱方面。
要是现在常瑞和李钊能明明白白的说,你陈家拿出来一万两银子,这事儿就过去了。陈鸣绝对会恭恭敬敬的将这一万两银子奉上。
可问题是,常瑞与李钊根本就没想过放过陈家,在他们的认知中,陈家的田地和房屋、店面产业等等,远比陈家的浮财更多。今天的下午,陈家生铁铺已经卖出去了,价格被压得很便宜,偌大的店铺和后面的大院子,还有生铁铺一应的物件、铁器,买方只出了二百两银子。
这买铺子的就是鲁山县新进的士绅――去年乙酉科乡试鲁山唯一考中的举子――齐济元。
这才一年时间都不到,齐济元齐家,原本一个小小地主家庭,现在就有资本拿出二百两银子在县城里购置产业了。
陈岗只会一个劲的叫骂姓齐的落井下石,趁火打劫。可陈鸣却觉得,这似乎可算作鲁山县士绅团体的一个表态。你眼睛不能只看到齐济元趁火打劫、落井下石,你还要看到他为什么会如此做?这是不是表明鲁山县的士绅――陈鸣自我划分的士绅阶级,特指有功名的地主豪强,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士绅阶级――已经不认为陈家还有反复的可能了?
反正陈二宝一脸的阴沉,这一路上打马疾奔,就没听过他说一句话。
陈鸣也不跟他答话,让他自己想一想,陈家倒了他会是什么样的结局。这可不是武侠小说,门派、帮派倒了,你还可以跳槽到别家继续当打手。现在是乾隆盛世,豪强地主之家对于武装的存在意义本就不是多么看中,若不是鲁山地靠伏牛,以及陈家的发展策略,陈二宝如何能混进家族的核心层次?那各家的豪强、地主都有自家子弟,不比你一个外姓人更靠得住?陈家倒了,他就是想外投也找不到收留他的地方。要想保命,只能远走他乡。
距离土门集还有十多里,马匹跑不动了。陈鸣、陈二宝一行人下的马来,让刘武他们带着马儿去喝水,还有喂些精料,陈鸣拉着陈二宝走远了去说话。
“二宝叔,依你之见,我陈家眼下之难局可有破解之法?我陈家之产业还有保全之法吗?”站在饮马河边上,陈鸣看着河面清水被月光照的如片片白磷,清风拂面,心底却是水平不波,很冷静的问道。
陈二宝阴沉着的一张脸化了开。满脸苦涩,开口声音都是留露着哀苦:“那还有什么破解之法。他们一个是州同,一个是知县,都是高高在上的大老爷,要整治咱们陈家,还不是想怎么拿捏就怎么拿捏!”陈二宝同志的话里很充分的表达了一个官本位社会之中国草根百姓对于官老爷们的仰望。
“那二宝叔就真的甘心……,甘心自己打拼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