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市区中,一处占地面积不小的宅院里。里里外外数十名挎刀配枪的精壮汉子靠着墙边、屋角,还有院门,一个个挺身竖立,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将整个宅院守备的密不透风。
内院小花厅里,已经在这里住了有一个月的朝鲜先王后金氏面色沉凝,她身前坐着的二人则是浑身上下每一根毛孔中都透着沮丧和低落的金基种和丁载远。而周边伺候的朝鲜宫女太监们,一个个双目红肿,如同无家可归的落水狗。
沉默了良久,眼睛不自觉间已经泛红的金氏哽咽的道:“难道朝鲜对天朝汉家正朔还不够恭敬吗?肃宗大王在昌德宫的后苑修筑大报坛,祭祀每年进行一次,年年朝鲜君王逢祭必亲自,以不忘大明对朝鲜的再造之恩,是朝鲜最隆重的祭祀典礼之一。
我们对天朝还不够恭敬吗?”
《中原日报》上大幅度渲染了京津决战以来的几件事,杜集之战是一出;冯廉反正,轻取北京城是一出;复汉军在蓟州大开杀戒,修筑京观,非为炫耀武功,而是为祭奠蓟州遇难的百姓是一出;最后就是陈鸣进入北京后的一系列表现!
封闭紫禁城,保护翰林院,这跟朝鲜沾不上边,然后以一百二十八颗鞑虏汉奸的脑袋祭拜崇祯皇帝,就是让眼前的三人兴奋的消息了。三月十九日本来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日子,却因为崇祯皇帝殉国之期,给这一天增加了一层非一般的光环。《中原日报》的受众是多么广泛啊,一经刊登,一时间不知道有多少人才恍然,原来这一日就是崇祯皇帝的忌日。
朝鲜人看到这些报道后兴奋异常,复汉军对于大明是十分尊崇的。而他们朝鲜对于大明也是十分尊崇的,这可是一个大好的机会。
可是,然并卵!金基种在外交部碰了一鼻子灰,几次请见,连陈惠的面都没能见到。
“中殿娘娘,上国大王身体欠安,将来继承大位者,自是太子殿下。而上国太子操掌兵权,征伐天下。军武之事,说句不敬的话,上国大王还要避让太子殿下一头。”丁载远对陈惠和南京已经灰心丧气了。但真正让他感到绝望的是,是大都督府给他透漏出的那点口风,先西北后东北是太子陈鸣定下的策略,复汉军现在对于清军的进攻,只是为了尽可能的消弱清军的力量,之余还要夺回被强迁的汉民。
“丁副使是说,在太子殿下那里下功夫?”
丁载远把身子一躬,道:“中殿娘娘,我等必须在上国太子殿下那里下功夫。先西北后东北乃是太子殿下亲自确定的战略,上国上下无敢不从。如果上国太子殿下欲助朝鲜,行先东北后西北之策略,则南京也必无人敢有质疑声。”
“上国并不欲立刻于朝鲜动兵。”金氏不是看不出西北清军要比东北清军对陈汉的威胁更大,后者有一个陕西呢,而且听闻清军还勾连了俄国人。“上国太子殿下操掌军权,此策略为他亲自所定,岂有三军统帅出尔反尔的道理?”金氏未到南京的时候她都知道陈汉政权中是陈鸣掌控着军队大权的,金基种和丁载远在鲁山、南京这么些日子了,又怎么是今天才明白陈鸣的重要性?他们不是没跟陈鸣套过近乎,只是巴结不上而已。这种情况下要让陈鸣忽的转变态度,谈何容易?
“大汉光复北京,我朝鲜当年受皇明再造之恩,自然要亲往祭拜大明的神宗皇帝。”
“上国现在有一词叫做‘广告’,取广而告之之意。我辈奉中殿娘娘亲往北京祭拜明皇就是一则‘广告’。会引得上国举国之瞩目,让上国天下万民知晓我朝鲜之名。待到那时,再撒钱勾当报社,明我朝鲜之苦难,必可掀起一番热论。”丁载远的拳头都握了起来。
金基种则两眼放光芒的接着说:“朝鲜乃天朝第一近藩。到那时候,我们挟民意之论,上书汉王,即使不能让上国立刻发兵朝鲜,也能给朝鲜争取到更多的钱粮救济!”
打今年开始,复汉军给朝鲜的物资军需等等就有一定的归额了。
粮食,二十万石。从安南和暹罗购买的大米,沿着漫长的海岸线直接送到朝鲜去。棉麻布匹等五万匹,外加火枪火炮等一部分军需,还有五十万块银元。
这些东西放在朝鲜,除了养活n多汇聚在南朝鲜的原朝鲜国两班权贵外,再养活依附于全罗道和庆尚道的朝鲜义军都堪堪不够用,对于下面的数都数不过来的难民就更完全招呼不到了。可能朝鲜的两班权贵们也乐意看到这一局面,他们从两边的‘人口贸易’中上下其手,可是搂到不少的好处。
而现在的朝鲜,有了粮食就不愁没人当兵,这些两班权贵们也就有了更多的兵力。这一现象也更加速了朝鲜的军阀、门阀化。错非朝鲜一直就有门阀士族党派,以及势道政治的传统,如果放到中国,‘两君’的位置怕都坐不稳当了。
哪个中国君主会对手下人的实力比自己强出许多而感到放心?朝鲜有这个习惯,中国可没。
现在这些物质当然是掌控在复汉军的手中,可是金基种跟丁载远等朝鲜正副使却可以主动打报告打申请,他们正慢慢的被融入进来。金基种对于恩彦君李裀、延龄君李禛,态度中立,没什么偏袒的。他们现在的目标更直白的是将金额钱粮不断的扩大!那样才能对朝鲜更加有利!
从院子里退出来,金基种脸上严肃的表情一点点变成了阴沉,丁载远也收起了之前愁苦的样子,可气质却变得更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