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林院官虽品秩不高,仅为五品衙门,但因为可以进宫为皇帝、太子讲解经文,兼纂修本朝实录、圣训,编辑校勘史书,考议制度,详正文书,一时却也被视为清贵之选。
应天府捕快勘验完毕,将尸体运回去,放在停尸间。马上派出几名精干人员奔赴翰林府,查找最近几天的失踪人口。
在府院相关部门的配合下,经过大半天的摸排、否定、甄别,最后把目标锁定在一个经常请病假,已三天没有上班的人身上。
此人乃翰林府编修、淮南名士柳余恨!
程亮甲冯乐泰来至翰林院正厅。
面见大学士黄子澄。
二人进了议事厅,躬身施礼。
黄子澄坐在乌木椅上,拉着脸,面色铁青:“柳余恨博学多才,文武兼备,深得皇上器重,他不仅参与我朝多部史书典籍的撰写,还立志要重修武林《兵器谱》,是以这次全国剑术大赛被推举为评委之一。现在无故给人弄掉,圣上面前,你让我怎么去交待?”
程亮甲不敢发作,赔笑说:“大人息怒,属下已然吩咐下去,令州衙捕快严密封锁现场,加大查找力度,相信不日即会有答案。”
“大家都卖点力气,认真办案。”黄子澄怒气不消,说:“否则皇上怪罪下来,你我都吃不消……”
“据卑职看来,此案牵扯甚多。”
冯乐泰插手说:“请黄大人为我们详细介绍一下这个柳编修,以便尽快掌握证据,寻找破绽,捉拿犯罪凶手。”
“怎么说呢?”黄子澄愣了半天,不知从何处谈起:“柳余恨这个人,说到才气是有一些的,这个大家有目共睹,我也不多说了。不过具体讲到为人处事,确是有那么点孤傲、落落寡合,不信你去问问,在翰林院共事这么多年,他几乎和谁都处不来……”
“那他没有朋友吗?”程亮甲问。
“也不能这么说。”
黄子澄想了想:“柳余恨读书很杂,不但阴阳占卜、九宫八卦,就是兵书战策也多有涉猎。当年老皇上征战天下之时,他就投归帐下,与刘基、李善长等多有往来。后来不知为何,这个文弱书生,偏偏喜好上了剑术,如痴如魔,与我朝后来建功卓著的三剑客独孤求败、唐经天和龙在田交好,几个人于闲暇之时常谈文论武,醉拍阑干,可谓一时之莫逆……”
“独孤求败我知道。”冯乐泰道:“但是对于唐经天和龙在田,就不是太那么熟悉了?”
黄子澄带笑不笑,说:“这个可以理解,独孤亲临前线,跟在先皇身边,加上几次危急时刻救驾有功,自然出名在外。唐经天按说剑法也不弱,可是他更擅长的是另一种技术,下毒、解毒,及治病疗伤,主要任务是救治伤员,很少冲锋陷阵。龙在田则来自淮西大户,毁家纾难,他平日主要的任务是联络大财团财东、筹措银两,以充作前方军饷。”
“那后来呢?”
“后来老皇上扫灭群雄,驱逐鞑虏,恢复了华夏河山。四海平定,庆功楼上大宴群臣,lùn_gōng行赏,独孤求败有志于武学剑道,一力辞谢、远赴西域雪山;龙在田也不愿做官,在京城创办了‘龙飞’镖局。只有唐经天被封为‘轻远侯’……”
程亮甲咧了咧嘴,说:“这个轻远侯后来不是被圣上赐死了……”
“这都怪他自己,不识大体,不明大义。”黄子澄一抱拳,慷慨激昂:“非得和胡惟庸那个奸人搅在一起,对抗中央,意图颠覆我大明江山!”
“胡惟庸?”
冯乐泰在一旁忍不住,问:“卑职敢问,他可是洪武六年之后的宰相,执掌朝纲达七年之久的淮西集团首领吗?”
“不是他是谁?就是这个胡惟庸,辜负圣恩,在位期间结党营私、图谋不轨、贪污受贿、草菅人命,裹挟满朝文武最后竟欲行篡逆之事……”
“原来如此。”
黄子澄说到激动之处,咬牙切齿:“这唐经天受封爵位,不思报恩,却结交匪人以下犯上,助纣为虐,岂不应该千刀万剐!”
“某在应天府当差近十五年了,对于朝廷上那场血雨腥风,也略有所闻。”程亮甲抚了抚髭须,说:“黄大人,我听说‘轻远侯’为人洁身自好,不迈俗流,胡惟庸当政后,他曾托病离任,一度远离官场。躲在紫竹林内侯爷府,整日栽花种草,调琴读经……怎么会惹上这滔天巨祸呢?”
“此话你等从何听来?”
“街谈巷议而已。”
“笑话,街谈巷议岂可当论。”黄子澄拍着椅子,怨声切切:“这个唐经天外表伪善,内藏祸心,的确骗过了不少人。就连英明神武的圣上都差点上了他的当!唐经天假意学刘备种菜、一副淡泊名利的样子,暗中却与朝中佞臣胡惟庸勾结,狼狈为奸……
“此话怎讲?”冯乐泰也来了兴趣。
“胡惟庸倒台后,圣上下令清洗他的死党。锦衣卫、大理寺、刑部三部联合执法,从根子上彻查。这一查可不要紧,乖乖,这些平日里凳云子曰的读书人,三鞭子下去,你咬我,我咬他,东拉西扯七拐八绕,最后竟攀出了一万多人。”
“一万多人?”
“是啊,一万多。”黄子澄乐不可支,说,“负责此案的官员也作难了,如此之多的大臣都参与了逆党,那么大一坨,如何处罚量刑真成了个问题。三部不敢擅自做主,将此事上报皇上,要不说圣上天纵英明呢,这么难缠的一件大事,他用一个字就轻松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