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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混迹乡村

1814年1月11日(清嘉庆十八年十二月初十),一个后来祸乱大半个中国的造反者出生于广东省花县官禄布村。

如果不刻意捏造,这个人的出生应当没甚么特异之处:红光闪闪,奇香扑鼻,嘴里含块玉或大罗天仙之类……

那都是无聊文人编织的神话。

信口胡说,骗骗人而已。

官禄布距省城广州约九十里,是一个偏僻的小村。

造反者本名洪仁坤,小名儿火秀。他的父亲洪镜扬在屯子里担任村干部,薄有田产,境况不错,算得上中等人家。洪仁坤行三,上面有两个哥哥。他的两个哥哥都不读书,只有他一个人幻想通过读书走上仕途之路,升官发财,改变命运。洪仁坤7岁入私塾就读,14岁参加乡试,前后一共经历十七年,进了四次考场,却始终连个秀才都考不中。

历史无情地拒绝了这个寒酸的读书人。

造反作乱是遥远的事,眼下,洪仁坤急需解决的是如何应付他窘迫的乡村生涯。

18岁时他在家乡的村塾当一名临时教师,坐馆教书,教小孩子识字和基础文化知识。这也是当时很多落第童生所从事的职业。其收入稍可温饱,比一般的穷苦农民好不到哪去!

也可能因为郁闷,洪仁坤染上赌博的毛病,整天泡在赌场。还有人说他曾护送烟土洋货,往来广东广西及湖南边境,牟取暴利。

1837年,身材高大的洪仁坤怀揣路费,背着油纸伞行走在僻静山路上,他还是去广州,去考试。这已是第三次了。接二连三的失败让他的心情灰暗沉重:是我的文章不行,考官有眼无珠,还是上天非要折磨一个身担大任的不世奇才?

不久,发榜了,洪仁坤再一次名落孙山。

洪仁坤受了极大的刺激,怏怏而归。加之一路风寒,回到官禄布村以后就卧病在床,神志昏迷。前后病了四十多天,苏醒后时而唱歌哭泣,时而乱跳乱蹦,声称自己上了天堂,受命斩妖除魔,为人间太平天子;还不时窜出家门,拉住村里的人高歌他“从天上学来的高天之音”。

洪家人极其惶恐。

村子里也纷纷议论洪仁坤疯掉了。

为了防止他外出伤人,洪的兄长用绳索将他牢牢捆在家中、并因为他发癫胡闹狠狠地收拾了他几顿。

顺便说一句,就在洪仁坤这次落榜后在广州街上漫无目的闲遛时,一个叫梁发的人塞给他一本小册子,《劝世良言》,一本宣传浅显基督教义的书。洪仁坤心不在焉。而在当时,不论洪仁坤还是编写者梁发都不会想到,就是这样一本不起眼的小册子,将引发一场绵延十数年、举世震惊的大暴动,死亡人口高达七千万。

在这种极度不满的情况下,洪仁坤写了一首述志诗:

手握乾坤杀伐权,斩邪留正解民悬。

眼过西北江山外,声振东南日月边。

展爪似嫌云路小,腾身何怕汉程偏。

风雷鼓舞三千浪,易象飞龙定在天。

不满已经走了形。这位贫穷的乡村知识分子,头脑里盘旋的已经不是什么入仕做官,求取功名了。雄心壮志在他的心里膨胀成一种恐怖,王者无道,彼可取而代之。无法想象,一旦掌握了杀伐权,这位广东花县的教书先生,会是个什么样子?

但愿只是一个落榜秀才的几句疯话……

艰难而坎坷的科举之路。

洪仁坤大病之后,继续躲在僻静的小山村里教书。他的性情有了很大的转变,沉静内向,不苟言笑;课余翻阅一些历史、地理及故事传说。

1838年至1843年的五年间,生活颇为平静。

——大约25岁时候,洪仁坤结婚了,妻子姓赖(莲英),是丫髻山下九关村人。

1843(道光二十三年)年春,洪仁坤再一次来到广州,第四次也是最后一次参加了乡试。或许他还抱有侥幸心理,或许,他入仕求官的梦想并没有完全破灭。试一试,没准儿能成呢!

残酷的现实又一次击碎了他的企盼。

大清朝的科举固执地拒绝了一个后来被写入中国近代史的人,他投笔于地,慨然长叹,“等我自己来开科取士吧。”历史就这样铸就了。这一年,洪仁坤31岁。

不当官就造反

1836年,或更早一点,历史若接纳这位穷酸秀才,让他顺利地通过了乡试,再通过会试、殿试,由皇上赐进士及第,加官进爵,或许就不会有后来那场历时十多年的农民暴动了?

然而历史不允许假设。

应试举子千千万,落第书生万万千。中榜的皆大欢喜,不中的垂头丧气,收拾文具寒窗再读,以待三年之后吧?怨归怨骂归骂,似乎还没有人想到要造反。秀才造反,三年不成。偏偏花县洪仁坤喊出了“等我自己来开科取天下之士吧”,这有点像黄巢。

黄巢也是个不第秀才,屡试不中,他站在长安城门前,感慨之余,赋诗一首:

待得秋来九月八,我花开时百花杀。

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其实写两首言词激烈的诗、发几句牢骚,并不可怕,认识几个字就能干。别说“带黄金甲”,就是带导弹也没人管。怕就怕这些豪言壮语不是疯话。一个人如果有反叛之心,又有一定的指挥才能,网罗人材,天与其时登高一呼,可能真的会令风云变色!

1843年,洪仁坤第四次应考,仍然落榜,自此绝了仕途之念。他与他的表弟冯云山、另一个不得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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