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江城看看温婉斯文的庆元郡主,漂亮灵动的淳安郡主,也替这两位天之娇女觉得难受。
若没有这次和谈、和亲,她俩便会和寿康公主、乐康公主等人一样在南朝下降本国的青年郎君,精挑细选,优中选优,富贵清雅,悠哉悠哉。若是一个不小心嫁到北魏,从此身处异国他乡,周围除了陪嫁之人全是陌生面孔,人生地不熟,日子可就难过了。北魏民风彪悍,皇族子弟之中也是勇猛的多,儒雅的少,和南朝士人差别很大。她们已经习惯了南朝的这种审美,嫁到北魏皇族好像是被发配到了边疆蛮荒之地似的,非常凄惨悲凉。唉,贵为郡主,也要面临这样的不得已啊。
为避免客人尴尬,任江城请了范瑶、十一娘、十三娘等人一起陪庆元郡主、淳安郡主和桓昭、瘐涵鉴赏名画、品评讨论书法。说到高兴处,还有婢女展开光润洁白的凝霜纸,请众人泼墨挥毫,即兴写诗作画。庆元郡主的书法任江城是见识过的,秀美平和,娴雅清婉,颇见功力,倒是淳安郡主令人很感意外,没想到她年纪尚稚,又生的这般美貌、灵动,竟然也写得一笔好字,端庄秀丽,方中见圆。
任江城觉得很意外。
一般来说像淳安郡主这样活泼灵动的女郎是静不下心,坐不下来的,可是书法只能苦练,没有捷径可走。“字如其人”,能写出这样的字,是不是也说明淳安郡主有另外不为人知的一面呢?或许活泼可爱只是表面,真实的淳安郡主,也是有心计有城府的吧。
也是,生长于皇室之中,从小见惯尔虞我诈,争名夺利,想来也单纯不了。
庆元郡主、淳安郡主和任江城、范家几位女郎本来并不熟识,不过一起在书房盘桓良久,品评过书画、各自赞美过对方的才华造诣之后,最初的陌生感、无所适从感便渐渐消失了。瘐涵见大家慢慢的有说有笑,自然了,没那么别扭了,趁机建议到湖边钓鱼,“这大夏天的,在屋里便是有冰也是闷热,不舒服,不如到湖边坐坐,吹吹风,对着一池清水,心头一片清凉。”
众人都很给她面子,纷纷称赞这个主意好,唯有桓昭含笑道:“我猜你是惦记昨天钓着的那条大胖鱼吧?”瘐涵煞有介事的摇头,“才不是呢,阿璃你太不了解我了,我是惦记昨天的鱼头豆腐汤和六月柿炖鱼。”桓昭嫣然,“原来到湖边坐坐是假,钓鱼也是假,想要享用美味、饱口腹之欲,这才是真的啊。”说的大家都笑了。
任江城和范瑶这做主人的热情待客,命婢女在湖边撑了遮阳伞,安置好桌椅,摆上新鲜的瓜果、截饼、冰镇酸梅汤、新安茶等,以备客人可以随时享用。任江城想的周到,担心水边蚊虫多扰人雅兴,特地命人去向杜大夫要了些防蚊虫叮咬的膏药让大家抹在手上、手臂上、脚踝上。
庆元郡主和淳安郡主很有默契,坐的远远的,谁也不挨着谁。
淳安郡主机灵,才坐下便冲任江城招手,“八娘子,我不大会选钓鱼杆,你来教教我好么?”任江城便笑着过来了,在她身边坐下,“谈不上教,可以给郡主一些建议。这里的钓鱼杆有长、中、短三种,如果要钓远钓深,自然是用长杆,如果是池塘钓鱼,用短杆便好了,方便又敏感。”淳安郡主恍然大悟,“我人小,力气又不大,应该用短杆啊。”任江城含笑点头,“郡主真是聪慧。”淳安郡主顽皮的笑笑,命婢女拿了短杆给她。
“八娘子,我应该怎么抛出去?”淳安郡主又殷勤的、笑mī_mī的问道。
她本就生的好,笑起来更是鲜活生动,看起来单纯天真,非常可爱。
庆元郡主坐的远远的,一边和桓昭说着话,一边留意着任江城和淳安郡主这边的情形,细长的眼睛中闪过丝忿色。淳安不会钓鱼?笑话,她陪皇帝祖父钓起鱼来,能两个时辰一动不动呢,祖父因为这个夸了她多少回。
皇帝是怎么夸奖她的来着?“小小年纪,如此有耐性,难得难得。”“小阿珠像朕,朕和阿珠这般大的时候,好动归好动,也是坐得住的。”“阿珠又聪明,又沉得住气,朕的好孙女。”
庆元郡主嘴角噙着淡淡笑意,将鱼饵挂上钩。
桓昭和瘐涵叽叽咕咕,商量着什么鱼饵好,瘐涵别出心裁,“大夏天的,人都爱食素了,想必鱼也是一样的吧?给面食吧。”桓昭同意,“嗯,夏天用素饵。”挑了面食挂到鱼钩上。
桓昭的轻柔细语传到庆元郡主耳中,她微微笑了笑。是啊,春天钓鱼应该用虫,夏天用面,秋天便应该用地龙了,钓鱼向来是如此的,时势不同,鱼饵便不同。唉,皇帝祖父确实宠爱淳安更多一些,一口一个阿珠,叫的好不亲呢,可那又如何呢?北魏三皇子前来和谈,淳安不也一样吓得离开建康,躲到栖霞山来了?皇帝祖父再怎么宠爱她,真到了需要孙女和亲的时候,她也是怕的啊。
庆元郡主慢悠悠的、不慌不忙的把鱼线抛了出去。
淳安郡主运气很好,才下了杆就有鱼来咬,但是她眼睁睁的看着水下晃了晃,却纹丝不动。
“八娘子,我怜悯这条鱼,决定放它一条生路。”淳安郡主幽幽道:“它只是年幼无知罢了,不知道为了口吃的,会断送它一条小命。”
任江城也下了杆,悠闲看着水面,“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淳安郡主抬头望着前方,眼光有些茫然,“八娘子,我看你的书法便知道你心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