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雯平日虽知道自己比不上袭人,但也自得自己同宝玉也是亲近,她比不得袭人有二太太撑腰,这赖嬷嬷是老太太的心腹……想着想着脸色就缓了下来,赖大家的见了,忙喊丫头进来收拾,又服侍晴雯梳洗打扮。
看晴雯乖乖听话,赖嬷嬷满意的由儿媳妇扶着出了门,赖大家的讨好道,“还是母亲厉害,咱们这些做小辈的还得跟着多学学。”
“那是自然,我这么多年不知道见过多少这样的丫鬟,你看晴雯脾气大得很,心思却单纯,最是好哄。不说别的,到底是老太太开的口,又摆了酒,她好了你这个干娘也多谢光彩。”赖嬷嬷道,“她要是争气能熬过来,等宝二爷大了,再送回去,说不准能混个姨娘。赵姨娘还不如她呢。”
第二日忠顺王府派了个小管事并两个婆子来接,下着鹅毛大雪,晴雯似是不舍的回头看了一眼,却只看到谄媚笑容的赖家人,又觉得自己这一眼看的毫无意义,忍不住苦笑了下。
她梳着双环,因着是去修行之处,发间只压一对银簪,身上是王府送来的衣服,白衣白裙,上好的料子,领口袖口镶着兔毛,看起来娇俏可人。
那管事在晴雯脸上扫了片刻,笑道,“王爷果然没有看错荣国府,这小姑娘生的不错。”
赖大赔笑道,“这是贾府的一个远方亲戚,家里现在落魄了,老太君做主认了我当干爹。。别瞧她这点大,手可是巧的很,千伶百俐的,若不是王爷吩咐,咱们老太君还不舍得送她出来呢,原是想当小姐似的嫁出去的。”
便圆了贾母说的远房亲戚误说成表姑娘的事,说着又往管事手里塞了个沉甸甸的荷包,那管事态度更是和善,“还请姑娘同我上路罢,一会儿雪大了,路又要难走了。”
只是心里头觉得贾府不靠谱,自己的远房亲戚纵然再落魄也是亲戚,倒认个奴才当干爹。
马车吱吱呀呀地向郊外行驶,晴雯坐在车上,掀起帘子往外看,过了赖家那样繁华的地段,街上的乞丐渐渐多了起来,家家户户都闭门不出,那些乞丐穿着破烂的衣衫,挤在窄小的屋檐下,冻得瑟瑟发抖。
晴雯的视线落在角落的一对母子身上,那母亲年岁不大,蓬头垢面,怀里抱着个孩童,不住的哼着歌。她哼的歌很轻,晴雯却听得很清楚,软软的,柔柔的,听得心口直发酸。
她的手伸进包袱里,摸了一块碎银出来,边上王府的婆子忙一个摁住她的手,一个将帘子放回去。年长些的道,“姑娘这是要做什么?”
“不过是看着她们可怜,想尽点心意。”晴雯道,“难不成这忠顺王府就是看不起穷人的吗?”
这两个婆子也是被派去别院一起服侍的,想着以后跟着晴雯也是要常见面的,又见她年少心善,对视一眼,也不生气,年长些的那个道,“姑娘心地好,可还是年纪小了些,不大懂这个。不是我们两个老婆子看不起穷人,可是财不露白,你这块银子给出去,她们孤儿寡母的,难道能守得住?说不准遇上谋财害命的,倒不如这样熬一熬,许是能过去。再一个,整条街都是灾民,这个给了,那个也想要,到时候上来疯抢,我们几个哪里挡得住,连着车都要给他们翻了去。”
晴雯长在贾府,骄纵率直,若是贾府有人这样家教她,她必定是不理的,只是如今不比在贾府,想了想又觉得这婆子说的有道理,只得忍了脾气不回嘴,轻声道了谢,再掀开帘子往回看,已经见不到那母子的影子了。她是灾年被卖进京城的,也许她的母亲小时候也这样抱过她,哼着歌哄她。
忠顺王的别院自然不会在偏远处,纵使马车缓慢,出了城门不过小半个时辰就到了,晴雯略加整理,就被带去见仙童了,门口站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也是发压银簪,一身白衣,见到她上前道,“盼了妹妹几日,今日总算到了,我□□莺,比妹妹早到几日。”
晴雯便喊了声春莺姐姐,看她眉宇间满是疲惫憔悴,对着屋里的仙童就先俱上了三分,不等春莺再说话,屋里头出来一个穿金戴银的妇人,一瞪春莺骂道,“仙童还等着见这丫头呢,你在这里凑什么热闹,还不去看看我的燕窝炖好没有。”
春莺一福身,看上去很是怕那妇人,晴雯一时也猜不出这妇人到底是什么人,说是管事但她发间插着的珊瑚很是名贵,说是有什么身份,可这举止也太过粗俗了些。
那妇人又转过来看晴雯,眼里闪过惊艳,“我就听说荣国府里美人多,果然是漂亮,说是个小姐也是信的。”
伸手就要摸晴雯的脸,晴雯一愣,竟被她摸个正着,妇人道,“这脸滑的,我今儿可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剥壳鸡蛋。”
晴雯的脸因为怒气染了一层红,竟看呆了后面出来的男人,这男人也是一般的打扮富贵谈吐粗俗,妇人看他目不转睛的看着晴雯,狠狠的在晴雯脸上拧了一把,又去骂那男人,“你出来干什么?”
“这不是儿子让我出来看看么,怎么半天还不进去。”
“什么儿子,要喊仙童。”妇人扯了晴雯要进屋去,里头传来一个声音,似是不耐,“只她一个进来就好,你们下去罢。”
男人低声骂道,“不孝子,当了狗屁仙童,连爹娘都能使唤了。要不是老子带了他逃出来,哪里有他命,现在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