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的手脚也恁的快,前脚皇帝刚走后脚就打发人将东西都收拾了,宫庭之门一开便将连氏送了出去,还特特让个小宦人跟着,嘱咐任九隆千万莫将连氏再接入京城。
任九隆不知出了何事,只扯着那宦官的衣袖问:“下官这里还预备下重阳节的宴席呢,怎么娘娘突然把老娘遣返了?”
宦人道:“大人还问呢,就是老夫人忒不懂事了些,才让娘娘在宫中难做,连小帝姬都让陛下抱去林贵妃身边养着了。大人若是真心为娘娘考虑,趁早把老夫人送回去将养着,免得再招祸端。”
任九隆还要再问,那宦人已不耐烦起来,甩了任九隆的手就要走。代兴连忙追上去,好声好气送走宦人,临了还给宦人手里塞了许多银子。宦人见代兴懂事,便笑道:“我还以为任府上尽是些粗鲁的,就你看着还有些出息。”
代兴点头哈腰:“公公好心来,咱们怎么能亏待了公公?”
宦人心里高兴,脸上也和善多了,不禁多说了两句:“如今淑妃娘娘不容易,皇后娘娘避嫌呢,贵妃娘娘也怕牵扯,陛下正怒着,府上若是想自保,必得做出个什么好事来,切莫像从前一般招摇。”
宦人凑近代兴:“奴听了信儿,陛下这几日正问大人呈上去的税赋帐呢。奴不敢同娘娘说,悄悄告诉你,你吩咐大人小心些。”
代兴一听,惊得三魂出窍,好容易缓过来,顾不得擦冷汗便向宦人作揖:“谢大人恩典!”
宦人摆摆手:“别提谢不谢,别告诉别人奴说的便是。”
代兴忙点头:“不提、不提。”
宦人骑马离去,代兴目送他消失了,才提起衣裳一路狂奔进去要找九隆商议。九隆目前却根本不想听代兴说话,只因连氏觉得面上无光,又不能向天子撒野,一腔乱气全撒在任九隆身上、摔了满地家什,正端坐在主位上拿帕子掩住口呜呜咽咽地哭、倒像别人欺负了她:“母苦儿未见,儿劳母不安!老身日夜为你两个操劳,竟然要把我赶回去。可怜我这一生一点福没享受到,白给不孝子孙算计!”
任九隆跪在地上,眼泪汪汪:“阿娘莫恼,若是阿娘不介意,儿子偷偷留下娘来也是可行的,只是委屈娘莫轻易出门。”
代兴一听,眉头就皱了。
这是皇帝的口谕,虽然没有明文规定,任九隆偷偷留下连氏可是抗旨啊!
连氏一口啐在任九隆身上:“你要把抗旨的罪扣在我身上,我可不要!我偏家去,再也不来见你这个不孝的!”
代忠翻白眼。
到底是谁不孝?她就念着那个飞黄腾达的闺女,这个愚孝的儿子就不疼了?老人家的思想还真是理解不来。要走快走,没的让人讨厌!
连氏一面由着丫头扶着,带着自己的体己往外走,一面还在骂:“你如今不孝,日后子女亦如此。”
代忠怒不可遏。
都临了要走了不搬弄是非是会死吗?!
任九隆要去送,连氏只将脸翻过去不愿意看。任九隆哭着送到码头,又特地请了镖局去护送,这才回来,在书房中满怀抑郁。外面的人瞧着,竟不知是老太太能作还是子女不孝,一时间说什么的都有。
代兴扯了代忠去外书房,但听九隆啼吟:“白头老母遮门啼,挽断衫袖留不止!”
代忠不屑。
就外祖母那头发,比娘还黑亮;绫罗绸缎的样式比大丫头还时兴,哪里有说的这么可怜。这么多人也就爹真心待她,她偏还不领爹这份情。
九隆见儿子进来,脸严肃地跟便秘了一样:“又来聒噪什么?”
代兴将宦人的话一说,九隆当即变色:“可真?”
代兴急得不得了:“儿子哪里会说谎?还请父亲早做打算!”说着便作揖。
九隆额上满是汗,他在书房中踱步半日,才道:“你和大丫头去对账,有露出破绽的尽快抹平。”
代兴应了便下去。
代忠道:“爹,陛下已起疑心,我等还是速速归还实款为好。”
“你懂什么?”九隆三角眼一横,“没有这些银子玉儿的药钱哪里来?你哪来的钱出去花天酒地铺门路?”
代忠还要再说,任九隆一脚过去、依旧没有踹动代忠:“滚出去!”
代忠愤然而出,自提剑带着荣璟去找明芳古到武场习武去了。
后院之中,重新从厉雅璜手里夺过管家权的红颜望着代兴带来的几箱子账簿咂舌,手脚都有些不安:“这么多,要对到猴年马月去!”
代兴无奈:“谁让上头起疑呢?”代兴伸手指指天。
红颜无奈,和代兴翻了一箱,脖子实在酸得不行。她让小眉给自己揉脖子,捧着账本皱眉:“这些是公帐啊。”
代兴低声道:“可不是?有些还是我和爹一起做的,玉儿每个月的药钱都从这里来。”
小眉插嘴抱怨道:“如今这大夫也不救死扶伤了,一昧地开那些好药、奇药赚钱,连问诊费也涨了十倍。堂里的和御医院的若是没有熟人,病死了都无法让瞧一眼。今年又下圣旨说允许私营草药,这药价跟飞一样,大夫也横多了起来,有几个有真本事的?还是我们这样的人家,才勉强用着。一般的人见药铺伙计和大夫勾连,宁愿早早预备下棺材。但如今也死不起了,临安地贵,坟地都快没有了,乱葬岗都整顿了,买一块墓地都有上千上万的银子,黎民百姓生不好、不敢死,都暗地里哭世道。”
“你还有心思管别人?”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