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雪夜张宝同
二十多年前,湘北下过一场多少年来最大的一场雪。大雪从下午下起,开始如丝如屡,飘飘渺渺,可是,没过多久,便如漫天的梨花一般,大片大片纷纷然然地飘落着。把寒冬的大地盖上了厚厚的一层银毡。
从公社茶场边的春生家吃过晚饭,又喝了点酒,我就要去十多里外的清平大队的梁斌家。我准备去他家住上一夜,第二天早上去我过去初恋过的肖芙蓉家看看她这些年过得咋样。我那时差不多有三十六七岁,大学毕业后,春风得意,事业有成。所以,这次故地重游,多少有些衣锦还乡的感觉。
从春生家出门,天就已经黑透了,春生夫妇就要我明天早上再走。可是,我还是执意要走,想在雪夜里走走,因为我已经好多年没见过这么大的雪了。一出门,没走多久,就来到了公社茶场的边上。可是,现在已经没有公社了,茶场那栋我们曾经住过的房子也在雪夜中变得非常地迷茫和陌生。我顺着一条战略公路朝着清平那边走着。这路上平时几乎不通车辆,有种被废弃的残破感,但因为被厚厚的白雪所覆盖,让人根本看不出是条路,所以,我只能参照路两旁的茶树朝前走。
走到一个高坡上,一条小路从公路上岔开,通往清平。站在高坡上,朝着坡下望去,是片片松林,片片灯火,再往下便是一马平川的谷地。但在白雪皑皑的夜晚,所有的一些都是纯白的雪光。我迎着寒风,踩着积雪,在山岭和松林中穿行。山上林密雪深,寂静无声,让人有种梦幻之感。我不禁想起了唐人刘长卿那“日暮苍山远,天寒白屋贫。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的诗句。我想这雪夜最能让我体味这诗的意境。
走到坡下的村子边上时,我踏着积雪所出的咯吱声,引起了几只狗朝着我一阵吠叫。我顺着村边小路朝着山间谷地走去,谷地平展,是一马平川的水田,连绵几公里的纵深。远远看去,就象一片宽敞的雪原。我还从来没见过这么一大片完整的平地雪景。白雪洁白无暇,平整柔和,连一个脚印都没有。我心怀惊喜,欢欣不已,感觉是走在世界上最洁净最美妙的夜梦之中。
走过了山间谷地,来到了罗江边的桥上。过了桥,就顺着江堤朝着罗江下游走去。走了大概有半小时的路程,却没见到我印象中的清平。这时,我看了一下手表,时间已是十一点钟。我想清平是不是还在前面,于是,我就继续地朝前走着,大概又走了半个小时,依然未见清平。我就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路了。因为在我的印象中,清平只离罗江桥最多不到半小时的行程。而我已经走了将近一个小时。我就想我肯定是走过了,而且江边根本没有村子和住家。于是,我又朝回走,走回了半小时,还是没见到清平。
在离江边不远的地方,我看见村头的一家灯火还在雪夜中亮着。我就决定去那里询问一下。毕竟我已经离开这里二十来年了,记忆中的印象是不是已经生的差错?我下了江堤,踏着小路上的深雪,来到了一栋屋前,敲了敲门。
屋里有女人问我是谁。我说我是过去在这边插队的知青,走迷了路。女人把门打开了,看我是城里人,并没有恶意,感觉我没有骗她,就让我进到屋里来。我说我是在清平插队的知青,想去清平看望肖芙蓉蓉妹子。女人笑了说我走错路了,清平在罗江的对岸。这时,我就自嘲地对女人说我晚上喝了一些酒,走到罗江桥头时,本不该过江,因为脑子不清楚,就从桥上过了江。为了让女人相信我确实是来看望故人,我就说起了肖芙蓉,她原来是清平的大队广播员,人们应该都认识她。可女人说不认识。我又说了过去的大队书记和一些公众人物。可她还是摇头,说她是从外面嫁过来的,对过去的人并不熟悉。
我就要离开,准备再从罗江桥上绕回去。可是,女人看我衣服穿得不够多,冻得浑身抖,打着冷颤,就对我说都深夜十二点了,雪又下得这么大,让我在这里先住下,到明天早上再走。离开春生家时,我想不过一两个小时就能走到梁斌家,可没想到在雪夜里行走,就不比平常那样快,而且,我又走错了路。如果我现在再绕过罗江大桥走到梁斌家,只怕要到深夜一点来钟了。而且,我也确实冻得受不了了,搞不好就会感冒。所以,听女人主动提出要留我。我就连忙感谢。
女人给我打热水洗脸烫脚。这时,我才看清楚女人。女人约三十出头,瘦瘦高高的,模样也算清秀,说起话来柔声柔气,让人有种温热的亲切感。等我烫过脚,女人已经在客房里给我铺好了被褥。我脱下外衣,就钻进了被子里。暖融融的感觉让我很快就进入了梦中。
可是,不知何时,女人掀开我的被子,一下子钻进了我的被子里。我一下醒来,吓了一跳,觉得这女人的胆子真大。没等我说话,她就把我紧紧地搂住,问我冷不冷。我知道女人的意思,但我怕如果我们生什么事情,会很容易给她造成不好的影响。因为我一个成年男人在人家女人家过夜本身就给她的名声造成了很大的风险,我不想让这种风险增大。所以,我说我不冷,就是身上烧,头疼得厉害。她用手摸了摸我的额头,说是不是感冒了。我说是的。她就象母亲疼爱孩子一样,把我搂了好一会,然后就离开了。
第二天一早,我本想早点离开女人家,免得让别人见了不好。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