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铎被眼前这一幕骇住了,眼睁睁见楚鄢轻轻将沈莙抱住了,手拍着她的后背,一面拍着,一面在她耳边哄道:
〝没事了,如今没事了……你还有我呢,别哭别哭,若是再将身子伤了,我该恼了……〞
沈莙一哭就止不住,声音越发大了,到
后来尚有嚎啕大哭的架势。楚鄢知她切忌大喜大悲,见此也是头疼,赶忙替她擦着眼泪佯怒道:
〝你若要这样糟蹋自己的身子我真要生气了,日后见了你二哥必然一字不差告诉他。〞
二哥……难为沈莙在情绪激动之余还能捕捉到楚鄢话里的重点,因此渐渐歇了伤心,恍然抬起头来看着他,脸上挂着泪痕,表情却有些微妙,
〝二哥要来这里?〞
末了又傻傻问了一句:
〝你怎么这样高了?〞
楚鄢见她不再哭了,总算松了口气,也不顾忌旁人目光,拿了帕子替她细细将眼泪擦干,轻轻哄道:
〝你二哥已到江夏郡了,他本就是来寻你的,我传了消息去,说你在我这里,他岂能不来?过不了多久你该见着他了。至于我,阿莙,我这样年轻,你总不能叫我永远是你我初见时那般个子吧?〞
沈莙叫他哄好了,这才有些赧然,也不知这是第几次了,怎的永远都是楚鄢在哄她?
周围的人可算是看了出好戏,但他们心里的情绪波动可不像沈莙的羞惭那样简单,几乎都在猜测沈莙与楚鄢的关系。亲戚?普通姻亲怎会叫这楚君这般?若不是普通亲戚,那么这一路怎没有仆从相随?
唯独青娘若有所思,仿佛想通了些什么事,如果同这陆姑娘相好的就是这位武陵郡守那么一切就都说得通了,毕竟楚鄢是楚门下任家主,而挑拣门第这样的事由楚门这样的世家做出来倒也挺有说服力。楚鄢长高了不少,从前个子不及沈莙时秦湄尚能误会,如今他个头拔高,已超过了沈莙不少,看起来两人的年纪差距竟也不明显了。如此一来,青娘岂能不误会?
陆铎见他俩这样,原是脸色有些难看的,沈莙一路上跟着他,除了恹恹的不爱说话,从不曾多加亲近倾诉,更不曾像这般表露情绪。然而在看到沈莙尤带泪痕的侧脸后他反倒有些释然了,何必再介怀呢?他从来就没有这样的立场……
民见官应当行礼,只是楚鄢未曾表明自己的身份,而那些江湖人见官的次数少,尤其是楚鄢这个品阶的,眼见沈莙大哭,一时有些愣了,自然忘了行礼这茬。楚鄢底下的人只盼着这些乌合之众早些离开,免得危及楚鄢,自然也不计较这些了。
楚鄢将沈莙安抚好了,这才有空当打量其他人。他与陆铎目光交汇,换上一副轻飘飘的笑脸来,看着温和,内里究竟怎样旁人也不得而知,
〝陆大人,多谢你这一路照顾阿莙,也多谢你将她从云南郡带出来。若是不嫌弃这里简陋便请到里头歇歇脚,喝杯热茶,也好与阿莙好好道个别。〞
说罢向身边的小厮招招手,后者赶忙将一个荷包递到他手里。楚鄢接过荷包,向离得最近的一个大汉走去,客客气气地将荷包拿给他,和颜悦色道:
〝也不知这一路给你们添了多少麻烦,这些银子权当是在一路花费上弥补一二。〞
那大汉见楚鄢一副霁月清风的样子,看着好生俊俏,忍不住接过荷包,暗自掂了掂,只觉沉甸甸的不知超过他们花费银两的多少倍,心动之余却不住打量着陆铎的脸色,有些尴尬道:
〝不用…呃…不劳公子费心,这位陆公子早已付过路费了。〞
且还多出不少。
青娘听了这话不由恼怒,她本是打算卖陆铎人情,可这些家伙转背就收了他的银子,如此不就是买卖了么?
楚鄢见这人看陆铎脸色,倒也有些好笑,只道:
〝陆公子给过了是一回事,我这却是感谢阁下一行一路上照顾阿莙,除去花费,也有偿还人情的意思。还请阁下放心收了,好叫我心安。〞
那汉子讪讪笑了两声,心道这小郡守倒是没什么架子,可是怎么就叫人浑身使不上劲儿呢?
他依言将银子收了,青娘却是惆怅,如今她岂不是要和陆铎分开了?
楚鄢邀陆铎进去,后者却似乎并不打算照他说的做,只含了太多情绪,叫沈莙心里也酸涩难言,她往前走了两步,看着陆铎,最终忍不住开口道:
〝一定要去吗?这个局早已一团糟了,为什么还要往里扎?〞
沈莙这是真的在关心他,她知道,无论陆铎做过什么,将要做什么,对她却是好的。
陆铎见她这样,倒是笑了,
〝我早已身在局中,不拖你下水已是千难万难了,自己却抽不得身。但愿他果真心疼你,不叫你淌这趟浑水。〞
末了转头看向楚鄢,将笑容敛去,只剩下严肃和庄重,
〝我便不进去了,免得你我二人相看两相厌。照顾好她,如今这天底下,真能护住她的人不多,我忖着,至少你楚鄢该是一个。〞
说罢往后退了退。青娘见他无意留下歇脚,急忙向前问道:
〝陆公子接下来要往哪里去?若要往东去,咱们这一路人卸了货物也是要往那边赶的,同行岂不方便?〞
送这两兄妹走这一趟竟抵得他们平常走几个月的漕运,这些汉子如今也再没任何怨言了,倒真盼着陆铎还能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