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牢问:“是唐雪妃吗?但是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阿絮说:“我没有说是妃妃做的,或许她只是被牵扯了进去。”
蒲牢说:“你也看到了,她的电话能打进青宫,说明她的手机也有问题。如果按你的思路推,凡是注册零点网站,买了手机的人都死了,可是她却没有,这只剩下一种可能,她跟谋犯是一伙的。”
阿絮说:“或许她买手机只是巧合吧。”
蒲牢无语,“难道你没发现那个小贩根本就不认识她吗?”
“我知道。”
“她不是从小贩那里买的,或者她把小贩的记忆抹掉了,不论哪一种,都只会更加肯定她就是谋犯。”
“白次四鳞不是都说了,谋犯是柳夜生吗!”
蒲牢顿了顿,静静看着她,“龙儿,你是要包庇唐雪妃吗?”
“她是我朋友。”
“即使明知道她是个害人精?”
“现在还没有证据能够完全证明她就是凶手。”
“也没有足够的证据能够证明柳夜生是凶手不是吗,你就已经断定他是谋犯了。”
“所以我要把事情查清楚,我说过三天之内一定把问题解决,不是还有两天多吗?”
“你就是在包庇唐雪妃,你为什么不承认?”
阿絮突然大声道:“我不想再让一起长大的朋友在我看不见的地方消失掉!!!”顿一顿,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阿絮低下头小声说,“也不想看到妃妃误入歧途。”
蒲牢沉默。
阿絮抬手抚摸她的唇缘,“秋宁,你以为在这世上,能让我‘包庇’的对象只有谁?我明白我有多么自私,自私到绝对没有多余的精力去袒护他人。但是,我还是自不量力地想要为人类做一些事情......因为一些可笑的理由。”
蒲牢抱紧她。
阿絮靠在她怀里,慢慢地说:“也许我说出来,没有人能够理解吧。其实我一直也不明白我的心里究竟在想什么,直到遇见红似海,我才看懂我有多么的懦弱。我做的一切,都是在为自己恕罪。我身为龙,却被凡人养大,明明知道对方是天寰的爪牙,却不得不被从小学习的‘孝道恩义’所束缚。
“所以在妈妈用看怪物的眼神一样打量我时,即使我难过到骨头都在发抖,却还是一遍遍告诫自己那是给了我生命的母亲。每一次我想要挣脱‘人’的牢笼和过去时,死去同族的亡灵总是鞭打、拷问摇摆不定的我。我拼命想对周围的人好一点,总觉得这样好像能够还掉所有人类对我的恩惠,我就能撇清跟凡尘所有的关系。”
蒲牢摸着她的长发说:“听着,龙儿,没有龙族会责备你,更不会迁怒你,不会要你赎罪。”
阿絮闭上眼睛,眉头紧蹙,“你知道吗,我小时候经常做噩梦,梦里有像蛇一样的大家伙不停追我,每天每天都是这样。以前我以为那些东西都是蛇,现在我才明白,他们都是龙,是我真正的亲人。他们都在责怪我,训斥我,惩罚我,追问我为什么没有救他们,没有履行龙的责任,反而寄人篱下,为人类所摆弄。”
蒲牢忽然想起千年前,血染的东海,咆哮的龙王鲸,遮天蔽日的迦楼罗,还有四处逃窜的龙。葛天的杀戮,造成了龙族的覆灭。果然,那个人的罪孽是会遭到报应的。1
蒲牢痛心地抱紧阿絮,心中波涛翻涌:龙玉朗,这一切恶果都该由你背负,你死了,所有的罪也应该随你一同死去,该死的,你为什么要把它们留给阿絮?
龙玉朗,龙族是无法饶恕你的,相信你也一直噩梦缠身吧,忍受亡灵的拷问和鞭笞,每一天,每一夜,永无安宁之日。
思及此处,蒲牢嘲讽地笑了笑,她轻声对阿絮说:“但是现在你已经没有做那种梦了,不是吗,没有人向你索取什么。出生在怎样的环境,不是你能决定的,你心怀慈悲,想要对谁好,那是你的权力,没有人能责备你。只要你能斟酌利弊,坚守原则,不论走到哪里都能做出最合适的决定,就足够了。”
“没有人责备我?”阿絮抬起头看她,“在杨家的时候,你不是责备我天真吗?在医院的时候,你不是责备我多管闲事吗?在我想保护妃妃的时候,你不是责备我包庇凶手吗?好像无论什么事情都能用幼稚、单纯来指责我!有时候我根本不知道我的决定是否可行,只能小心翼翼地试探、战战兢兢地走着,不然我能怎么样?继续被你们看不起吗?”
“那不是责备,只是告诉你现实,让你了解他人的想法。”蒲牢抬起她的下巴,看着她眼睛,“至于要做出怎样的决定,完全是你自己的事。对,就坚持,错,就承担。”
蒲牢问她:“呵,龙儿,你以为别人不会像你一样害怕,不会像你一样战战兢兢?不,所有人都是这样,包括我。还有,没有人会看不起你。或许现在有人轻视你,但有一天你可以让他折服。所以真正可怕的是,看不起你的,是你自己。”
一瞬间,仿佛所有堆积起来的坚强堡垒和城墙全部崩塌。扑进蒲牢怀中的阿絮抹着泪水迷茫着,她问自己,这么久来她的逞强都是为了什么呢?原来所有的脆弱和无助,全都完完本本的被蒲牢看在了眼里。
本来,她还想说她长大了的,本来,她还想说她要保护她的,结果到头来,她只是自以为成长了而已,实际上需要保护和鼓励的那个人,还是自己。
可是蒲牢却亲吻她的额头,笑着说:“我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