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焜是我义父手下第一忠心之人,而且老谋深算,诡计多端。”赵玄继续说,“单单他一个人,就很难对付了,你还能在我义父面前讨得了什么便宜呢?”
他不禁猜想黎焜见到王妧时的情形。
靖南王府需要一个继承人。王妃无子,靖南王却答应王妃,今生绝不纳妾,这才有了今天相持不下的局面。王妧这样一个完美的足以打破这场僵局的外力,忠心耿耿地为靖南王盘算的黎焜又怎么会没有注意到呢。在王妧面见靖南王之前,无论黎焜和她说了什么,总归不会是替他赵玄说的好话。
“你这是什么意思?”王妧站了起来。靖南王府的这趟浑水她躲不开,不代表赵玄可以为所欲为。
赵玄也不扯什么旁岔儿,直截将瑞安长公主和蓝绫的关系,还有上次交给王妧的玉麒麟的来历通通说出。
“倘若你要蓝绫死,我可以教他活不过今天晚上。”
王妧听了,侧身看向赵玄。
赵玄很清楚自己在干什么。王妧可能不在意靖南王府由谁继承,甚至不把她自身的安危放在首位,但是,她终究会为了某些事日夜惕厉。比如瑞安长公主的死,以及坑害了瑞安长公主的黑手的下落。
“上次,你说有人要对我义父不利,我弄出了一点眉目。反正我义父一时半会儿也没法完事,与其在这里干等,不如我带你去看看?”
赵玄站起身就要往门外走,完全不担心王妧会拒绝这个提议。
果然,王妧虽犹豫再三,但最终还是跟上了对方的脚步。
演武场西面辟有一处犬舍,专门供给赵玄驯养他的猎犬。二人远远听到犬吠声此起彼伏,走近了才看见有士卒正准备给猎犬们喂食。
陌生人的气息很快吸引了猎犬的注意。猎犬身形矫健,通体乌黑,脊背上的毛发随着它们的动作而闪着光泽。其中几只灵活地凑近前来,围着王妧打转,鼻息清晰可闻。
王妧僵立着,直到驯犬人将这群半人高的走兽召唤回犬舍,她才暗自松了一口气。
赵玄却仿佛没有注意到,他陷入记忆深处的旧事里了。
“当年我来南沼历练,举目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我义父送给我一对凉州猎犬的幼犬,说等它们长大了,就能陪我进西山的林子里打狐狸,打野兔子。”赵玄说着,嘴角浮现出浅浅的笑意。
后来他回了京城,猎犬被留在湖州。有时候他会想,要是那两只猎犬能陪在他身边,他在宫里的日子也不会那么寂寞了。
“它们原本可以活得比我自在,甚至活得比我长久。”没想到,他刚回到湖州,那两只猎犬就被人下了毒。在一天清晨,它们把他当成了猎食的对象,险些置他于死地。
这世上真正属于他的东西又少了两个,而他的心头却多出来一个窟窿。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眼神幽暗空泛。直到望向王妧,他才将神魂归了位。
“我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算是大快人心。”赵玄说。为了拿到那些花籽,他付出了不小的代价,不过,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王妧却仍未想通,问起那人是谁。赵玄却故作神秘摇了摇头。
“你方才提到的那个姓丁的女人,是春耕舞的舞师丁美?”她又问。
然而,赵玄决意不说,王妧再怎么旁敲侧击也无用。
她仍不死心。“我听说,丁美的舅舅曾经是靖南王手下的一个将领,年纪轻轻却得了急病去世了。”
赵玄看着她焦急的样子,一时忘了心头的悒愤,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呀,彻彻底底想岔了。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被选中献舞,春耕舞的事也不是由某一个人说了算的,规矩摆在那里,没有多少空子可以钻。”
“范从渊就钻了空子。”王妧随即反驳道。吴楚正是范从渊安插的眼线。
“连你这样初来乍到的人都能看穿,那能算是钻空子吗?顶多是自作聪明。”赵玄忍不住说。
王妧听了他的话,并没有当即放弃,她反问了一句:“把段绮带出王府别院的那个人,难道也不算吗?”
这下,终于轮到赵玄哑口无言了。因为他也找不到那个人。
“咱们不妨比试比试。”稍一思索,赵玄便想出了一个主意,不由王妧推却。“看看谁先找出那个人。比试的彩头,就用它们。”他远远地指着聚集在一块抢食的猎犬说,“你赢了,我送两只给你玩。”
王妧回想被猎犬包围时的情景,佯装镇定,嗤了一声,回答道:“我要它们干什么。”
“你不要,那你要什么?”赵玄惊讶地看着她。
王妧才发觉自己一时嘴快,被绕进他的话里了。她住了嘴,不再说话。
偏偏赵玄从来就不懂得什么叫通情达理、见好就收。他再三追问,直到把人问恼了。
“你执意要和我比,那就来比。你输了,就要告诉我周充来南沼的目的。”
王妧说得干脆,赵玄却因她这番话而换了一副横眉冷眼。
“好!”他赌气说,“你要是赢了我,我就告诉你。你若是输了……”
王妧接着他的话:“我若是输了,你也可以问我一件事,我一定据实以告。”
她话刚说完,忽听得有人来传话。来人说,靖南王今日公务繁忙,无暇分身,请赵玄代为招待靖南王府的客人。
“看来,真是择日不如撞日了。”赵玄打发了仆从,对王妧循循善诱,“你不是想知道我查到了什么眉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