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后,客店门口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是武仲出来应门。
门外的客人忐忑不安地看了武仲一眼,似乎被武仲粗野的外形吓了一跳。他磕磕巴巴地表明了身份:“我是俞舟堂的人,不得已,深夜前来打扰。不知,我能否见一见王姑娘。”
武仲刚一张嘴,立刻又合拢上,假装清了清嗓子,压低了声音说:“这儿没你要找的人。”
说完,他顺手就要关门。
谁知来人眼疾手快,伸手拦着门边沿,一只脚甚至踩到了门槛上。他重申道:“我是俞舟堂的人,田夫人的俞舟堂。我家小妹不懂事,如有冒犯,还请王姑娘不要和她一个小孩子计较。”
这一次,他的口齿顺当了许多,声量也在不知不觉间提高了。
武仲不悦地皱了眉头,止住他:“你说,你是田夫人的人?”
俞溢郑重地点了点头,这才想到要报上姓名。
武仲探出头,瞟扫门外几眼,街头巷尾,空无一人。他突然动手捂住对方的嘴,挟着人进了客店,随后用脚将门带上。
“哥哥我今天和人斗嘴输了,不想和你瞎扯。”武仲按着他挣扎的手脚,将人往后院拖,“你给田夫人做事,好得很,莫行川上门拜见,你们让他吃了两次闭门羹,让你们收个拜帖,很为难你们嘛。我啊,讲究礼尚往来,打人就打脸,请你喝一夜西北风,够意思吧?”
莫行川命他留守客店,他心里憋着气,正想找个出气筒。
俞溢拼了命,从捂住他嘴巴的手指缝里喊出片言只语,可惜武仲不听。
厅堂前楹柱上的彩漆早已变得斑驳,但这并不妨碍武仲使用它。
俞溢口中被塞了一团破布,双手下垂置于身侧。一根麻绳将他从肩头到膝盖紧紧地绑缚在楹柱上,双手双脚皆动弹不得。
他痛苦地闭上眼睛。多少年了,他以为自己再也不用遭受这样的欺侮。
武仲心情畅快不少。他欣赏了一会儿自己的手艺,又回到前厅。
直到长夜过半,客店里才又有了动静。
“武仲哥哥,莫大哥不在吗?”
高侍卫本想静悄悄地溜进门,没想到被武仲撞了正着,只能迎上去。他走路时身形有些歪斜,似乎有一条腿不敢着力。
武仲却不理会这些,朝他挤眉,说道:“今天晚上大有收获。”
高侍卫心里发虚,以为他是在发问,便含糊不清地答了一句。
武仲愣了一愣,说:“你去后院看一看就知道了。”
高侍卫依从地往后院去,一见到楹柱上绑着一个人,不由得大感惊异。
“这是什么人?”
武仲已随他后脚来到,任高侍卫将那人上下打量了一遍,才说:“仇人。绑他在这里,吹一夜冷风。”
高侍卫一听便乐了,随口问道:“多大的仇怨,绑得这么紧?瞧他的手指头都勒得发紫,过了今夜,他这手该废了。”
“哪有这么严重。”武仲不太相信,走上前查看。
俞溢的耳朵可没被堵上,他听到高侍卫的话,这才发觉自己的手指发麻,当即气吁吁地扭动他唯一能动弹的脖子。
“你看,原就绑得紧,他还奋力挣扎。这麻绳压着手臂上的经脉,气血不通,至于淤滞。”高侍卫解释了几句,最后还补充说,“我这也是跟六哥学的。”
说着,他像是突然想起,问了武仲一个问题:“对了,六哥去哪儿了?他上次说要教我掷镖,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忘了。”
“你想学?我教你呗,这有什么难的。”武仲拍了拍胸脯,做了保证。
两人谈得正好,直到高侍卫注意到一旁努力发声的俞溢,这才歇了谈兴。
“我看他好像有话要说。”高侍卫在武仲还没来得及制止之前,取下了俞溢口中的破布条。
吹了半夜冷风的俞溢此时脸色发白,上下牙关打颤。他哆哆嗦嗦,好一会儿才开得了口。
“你们要报复,这下够了吗?放了我妹妹,我保证以后绝对不让她来招惹你们。”
高侍卫去看武仲的反应,问道:“他妹妹是谁?”
武仲一脸茫然,摇了摇头。
俞溢也不管他们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她不知轻重,暗中跟踪王姑娘,入夜了还不见回家。我们出来寻她,在小巷子里发现她留下的暗号,才知道她的行踪被王姑娘发现了。我今夜前来,不为其他,只为了我那个不懂事的妹妹,请王姑娘高抬贵手。”
俞溢说着,又想起哨守屏岭那一夜。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大概会信了十一的话,认为王妧胆小怕事、懦弱无能。
然而实际情况如何,他已经再清楚不过了。眼前这两人,一唱一和,将他置于走投无路的境地。他除了示弱求生,还能有什么办法?
“听听你自己说的什么疯话。”武仲不耐烦地将破布条从高侍卫手上夺走,对俞溢说,“你妹妹不见了就来赖我们,我们姑娘不见了赖谁啊?你脑子是不是有毛病?”
俞溢见武仲仍要堵他的嘴,扭头不从。
而高侍卫却从武仲的话里听出不对:“你说,姑娘不见了?你怎么不早说!”
他态度急转,武仲却没放在心上。
“不然,怎么就剩我一个留在客店?何况,你也帮不上忙,我告诉你干什么。”武仲不想承认,别人都在出力的时候,只有他无所事事,现在他心里就像有只猫在不停地挠一样。
“我怎么会帮不上忙!”
高侍卫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