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我来说,处于眼下这个时代,本身就像是一个幻境,而我刚才所经历的那一切,算是幻境中的幻境了吧。也或者,那山腹中发生的一切才是现实,而我现在却是再度陷入了幻境之中?
人的大脑太擅长自我欺骗了,在面对种种幻境时,会选择其中的一个定义为现实,以此来保持内心的平衡,精神的稳定。但一个人所笃信的,从其他人的角度看来,真的是现实吗?
而且所谓的现实,在经过一个人的五感去捕捉,再通过语言来表达之后,产生出了更多的误差,变得更加虚实难辩,谁又能百分之百地确信哪个才是现实呢?
如果说在区分现实与幻境时一定存在着某种标准的话,那大概就是,有利于自己吧。自己最愿意相信的那个,无论周围的人怎样去反驳,都会固执地认为那就是现实。
我愣愣地坐在那里,脑中一瞬间闪过这许多的念头,想罢,不知道为什么自后脊背上窜过一阵凉意:为什么我会想到这些?这些念头如此自然,如此随意地流过,完全没有任何阻碍和抵抗地,就被我的内心认同了,这,真的是我的想法吗?
正自发怔,桑青在对面说道:“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让我们好找!”
“我……”我抬头看到晨光中她那盈盈闪亮的眸子,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样问道:“你呢?你又是从哪里来?”
“你在说什么啊?”她脸上满是诧异,“我今早醒来就不见你人影了,一路找到这山上来的啊!”
“你昨天晚上没出去过?”我又问。
她一愣,旋即应道:“没有啊!”
我像是明白了,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的泥土,对围观的众人说道:“没事了,我昨天晚上睡不着出来走走,走到这儿想休息一会儿的时候不小心睡着了。让大家担心了!”
众人听我这样说,又见我气定神闲的样子,自然是松了一口气,一行人便一起从山上走回到了营中。
中途有一瞬,我回头又向那密林深处望了一眼,发现这山、这树在我眼中已经呈现出与昨天完全不同的模样,即使是在明媚的朝阳普照下,那无数巨木蜿蜒的曲线,仍然如同扭曲着的灵魂一般。
“墨晏,你昨晚在山上有什么发现吗?”回到帐篷中刚把一身沾满泥水的行头换了个遍,桑青走进来却是突然这样问道。
这妮子,察言观色的本事一向是很厉害的,我刚才那番敷衍的说辞终究是瞒不了她。
“我在山上碰到了一个奇怪的人,他告诉我说,有人在这山上召唤出了妖树,用来处理这工事中产生的尸体,防止产生怨魂,影响皇陵的风水。”我觉得当着这位女天师没有什么可隐瞒的,干脆实话实说。
她听了,倒是也没有表现出什么诧异的神色,略一沉吟后说道:“怪不得我来到这里之后没有发现太重的煞气。宫廷里能人很多,能处理怨魂作祟的方法肯定也是非常多的,但用到妖树却是我没有想到过的,真的是很巧妙……知道是什么人召唤出来的吗?”
我摇了摇头说道:“有可能是一个女人,那个人告诉我说在等待一个女人,说要得到生死轮回的实情什么的。”
“那是什么意思?”这回桑青是真不明白了。
“不知道,我们没有说完就被你们找到了。”我无奈地说。
“你怎么会想到去山上找那个人的?”她又问。
我望向她,突然觉得不太适合提到半夜找不见她的事,于是笑道:“你忘记了吗,其实我有点儿梦游症的。之前不就误闯到你和老穆的法事现场去了嘛!”
“胡说!”她嗔道。但倒是也没有再继续追问,而是催促道:“你快点吧,到时间去见章大人了!”
“得嘞!”我应了一声,就与她一起走出了帐篷,一眼就看到越璧和秦期已经等在那里了,自然地向他们挥了挥手。越璧却不知道是不是等得急了,见到我不紧不慢地出来,面带愠色地转身就走了。
四人到了章邯的大帐,这一次却只有他一个人,卫杳将军并不在场。我们进去的时候,只见他正跪坐在堆满书简的桌后忙碌着,完全不再像昨天他自己所说的那般闲适。
一见我们进来,他却是立刻放下了手里的书简,马上把视线的焦点集中到了我们身上,一摆手道:“你们来啦!太好了,快请坐!”
走到侧塌上刚要坐下,我心念一动,一下子想起来了!
章邯!这个人……我是听说过的啊!
秦末项羽起事后,有一场以“破釜沉舟”闻名的“巨鹿之战”,对战的就是秦方名将章邯所率领的二十万大军!这章邯,曾经数次大败楚军,也算是历史上响当当的人物啊!
这样勇猛的将领,竟然曾经是少府令这种文官吗?而且看上去还如此谦和,难怪我一时没有对上号。
想到这儿,我忍不住就多看了他几眼,他却顺势望向我,很自然地问道:“听说墨晏公子昨天晚上还乘兴游山来着?感觉怎么样啊?”
看来这事早已经被回禀给他了,我自然不敢大意,一拱手道:“我这人比较喜欢雨夜,文人的酸气,一时难以克制,让大人见笑了!”
他听这么说,先是一愣,稍后却哈哈大笑起来,倒是也没进行任何质疑。倒是桑青他们三人都齐齐看向我,个个都是一副“鬼才信啊”的表情。
一番例行的寒喧之后,章邯像是若无其事,却又非常严肃地说道:“这次专程请大名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