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刚一产生这样的想法,立刻就跟着冒出了一个疑问:如果兵马俑真的是嬴政这位老先生打算用来安放自己的遗志的,做几个也就行了吧,有必要做出一支军队这么夸张吗?
关于这一点,我倒是想听听孟姜的说法。
于是我很自然地望向了章邯,作为这个艰巨任务的执行人,我相信他一定不会仅仅满足于刚才孟姜所做的这点有限的说明的。理论上的推演是孟姜的职责,但听上去再顺理成章的推论,如果不能顺利地落地实践,恐怕也是没意义的。
章邯正好一抬头,看到我在看着他,像是会意似地,笑了笑转头问孟姜道:“孟姜上师的说明本官是大概领会了,不知道眼下我们具体需要怎么做呢?”
“这个嘛,”孟姜伸手入袖,取出了一卷布帛,慢慢在桌上了展了开来,同时说道:“请大人过来,这上面有详细的说明。”
我和朴翁见状,也都好奇地聚拢了过去,都向那布帛上望了去。却见上面用极精细的笔触画着一个人,看那装扮,就是这时代的一个普通人的样子,身材匀称,面容生动,除了直直地站立着显得有些呆板之外,真的画得非常好!
但再仔细看去的时候,却发现画中此人的身上,用细细的红色画着一些线条,从头到脚都有分布。看这走势,我忍不住脱口而出道:“这是……经络!”
孟姜点头道:“不错,不愧是墨晏公子。”
她这么一说,我反倒有点不好意思起来。这样的图,我上学的时候教室墙上就挂着一张,每天在教室里走来走去,想不看熟了都难。
但经络图出现在眼下的场合里,显然不是用来讨论医学的吧。我思路一转,又忍不住马上又说道:“难道说……这就是兵马俑的构造图?!”
“兵马俑?”在场的三人都是一愣。孟姜随即笑道:“这个名字倒是不错。”
呃……我一时有点不知所措起来,倒不是因为当众道出天机,而是突然意识到兵马俑的名字算不算是一种首创呢?难道后世所流传的那个叫法就是出于来自后世的我吗?好混乱的时间逻辑!
但接着问题就来了,孟姜马上问道:“不过你是怎么知道这里面还要布置车马的?”
幸亏经常说错话的人往往也比较擅长圆话,我立刻做恍然大悟状地说道:“哦,真的要放车马啊!我只是听你刚才说要布置一支军队,既然叫军队,肯定不能只有人吧,所以才顺口说了‘兵马’二字。没想到误打误中了。哈哈哈……”
“哦。”孟姜倒也没再追究,将那布帛又展开了一部分,说道:“这的确是我所构想的人俑图形。”
我们一看,这新露出的部分内容,密密麻麻地记载着一些数据,应该是对这人俑的一些说明吧。
朴翁显然是这方面的行家,立刻指着其中的几个数字道:“八尺?这人俑要做到八尺这么高吗?”
八尺,我也有些概念,基本上就是一个成年人的身高了,换算成现代的长度单位,大概相当于180公分左右。
同时我也知道朴翁在惊奇什么。虽然陪葬品中放置人俑也不是什么新鲜的做法了,但通常所制作的人偶都是等比例微缩的,一般都比较小巧,顶多做到半人高左右,整体来说,是作为工艺品被放进墓穴的。
这里面除了习惯上的因素之外,也有制作工艺上的原因,陪葬品不比生活用品,它可是要长期被埋在土壤中,受土中的水分、微生物等侵袭的,人偶做得越大,时间久了越有可能出现残缺,那岂不是违背了要使死者静静长眠,安乐完好的初衷?
但孟姜会这样设计,我也能想出其中的动因,如果真如她所说的,这东西将成为皇上意志的容器的话,当然要做得与成人一般大小了!
然而我又马上意识到了我刚才的发现,再次问道:“这上面标出的经络图,难道是要在人俑身上做出经络来?”
本来在望着自己手中布帛的孟姜,听我这样说,抬头望着我道:“不错。”
她这样说完,在场的三人都是脸色一变!
我的脸是变黑。汗啊!听到这样的天方夜潭,我立刻觉得刚才所说的建造与真人大小相同的人偶那事,实在是太不值得一提了!经络啊,它可不比血管、神经、淋巴管这些东西,可以实实在在地用眼睛看到,它可是中医上所认为的人体信息循环的途径,直到二十世纪仍然没办法证明客观存在的一个神秘事物,活人身上都看不到,更何况人偶呢?再说,既然是人俑,体内自然也没有什么信息循环,又怎么知道到底设置没设置经络系统呢?
但孟姜并不是无理取闹的人,她既然这么说了,肯定就是有原因,也有解决的方案的,假如我是百分之百的墨晏的话,是不是也不会这么惊诧莫名呢!
章邯的脸是变白。他向来不是那种气势很强硬的人,不管对方说出什么奇谈怪论,总是会先肯定,再去商榷。脾气也一直很好,很有耐心,很少起急。但今天的这些话题显然是太超出他的接受能力了,更何况这些奇谈还要由他去一一实现呢!他有些发愣地坐在那儿,虽然一言未发,但明显看得出是已经快到领悟力的极限了。
而朴翁的脸则是变红。他听到孟姜这样说,竟然惊得从塌上跳了起来,叫道:“这,简直太……太有意思了!”
我本来以为他会提出点儿意见出来,没想到最后竟然冒出了“有意思”这样的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