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这样的情景,章邯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好了,想开口发问,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就此逃开吧?也似乎有些不合适。他只能那样站着,愣愣地望着不远处的朴秋霖。
此时似乎外面的薄雾已经彻底散去,月光变得清晰而皎洁起来,朴秋霖蹲在那房顶的大洞正下方,正沐浴在这样的月光里,他本人却似浑然不觉。周围很静,这边章邯连大气都不敢喘,屋内只听得到朴秋霖的哽咽声,其中充满着不甘和不忿,却如此真实和真切,整个空间中都弥漫着沉痛的气氛。
“果然你是不会杀他的啊!”静谧中突然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辨别之下,竟然是从两人的头顶上传来。
利刃在颈,章邯也不敢稍动,只能转动眼珠,努力地向上望去,只见那房梁之上,竟然坐着一个人,看那轮廓,好像还是个孩子,刚才那句话应该就是这孩子讲出来的。
孩子?章邯立刻有所联想,终于出声问道:“你……就是揭了告示,又把我叫来的那个小姑娘?”
那孩子身子一晃,一歪脑瓜,清秀的小脸出现在月光之中,笑道:“是啊!”两条腿还兀自开始荡来荡去,显出了天真烂熳的姿态。
正沉浸在悲伤中的朴秋霖此时也仰起了头,看到那小姑娘,显得有些吃惊似的,问道:“难道,是你把我叫来的?”
“是啊!”小姑娘再次笑着说。
章邯心里一动,立刻明白为什么受到这小姑娘的召唤而来,却会撞上朴秋霖了!敢情始作俑者就是这个小姑娘!
章邯和朴秋霖这二位,此时似乎也像忘记了刚刚还是仇人来着,异口同声地问道:“你到底是谁?”
“我吗?我只是一个路过的闲人而已。”小姑娘却说,“看你们之间好像有些误会,顺手就管一下闲事喽!”
“误会?”两人再次同时说,都是一脸的不解。
“你没有杀他,不是吗?说明你不是真的恨他啊!这不是误会是什么?”小姑娘对朴秋霖说道。
“我……”朴秋霖居然被她问住了,一时噎住,回答不上来。
“还有你啊,”小姑娘又一抬小手,指着章邯道,“你不是也一直想找他,解开他心里的结吗?”
章邯闻言又是一惊:这小姑娘,果然如同他所预感的一样,是知道一些内情的。显然并不像她自己所说的一样,是一个过路的闲人那么简单。那句话,正是那句“自作孽,不可逭”打动了他,让他觉得小姑娘是知道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才会邀约他相见的!
“既然你们都对对方没有那么大仇恨,不如就此握手言和了怎么样?”小姑娘又说。那语气,倒像是章邯和朴秋霖这两个年过不惑的大男人,是两个吵架闹矛盾的小男孩一样。
“没有仇恨?哼!”朴秋霖却道,“你怎么可能明白我所经历的一切,就是这个人,他如今所掌管的那座大坟造成的?!”
“是吗?那今天既然都见了面了,何不说个清楚呢?”小姑娘说。
“我朴家,曾经也是一方大户,就为了那座大坟,被赶至外地,流离失所,骨肉分离,我儿子,也在这漂泊不定的生活中染上了重病,夭折了。他那时才十二岁啊,我身为人家父亲,都不能给他一个安定的生活,你说,我能不恨吗?”朴秋霖絮絮叨叨地说着,“前阵子,我儿子给我托梦了,说他死得不甘心啊,人生还没开始就匆匆结束了,这种遗憾让他难以投胎转世,沦为了孤魂野鬼!他不能原谅我,不能原谅给我们造成这一切的这座大坟!我必须给他讨个公道,不然,我哪还有资格做他的父亲!……”
章邯默默地听着,脸上的神色并没有惊讶,只有唏嘘。
他一直都是一个非常重视情报的人,他所整理的那些档案之中,也有关于朴家的一些信息,毕竟朴家也曾经是这郦山陵修建史上,非常关键的一个家族。这么做最开始只是出于他个人的一种习惯而已,喜欢把相关的一些东西都收集起来而已,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朴家人的遭遇开始脱离了纸面,跃入了他的脑海,让他主动关心了起来。
因为他确实听说,朴家最初离开时曾经携带着大量的银两,却在途中遇到歹人,全数被劫走了不说,家中还有人员的伤亡。
从此这曾经盛极一时的大户人家,就真的开始衰落了,家人纷纷四散而去,命运多舛者居多,年头久了之后,更是难以追查了。
至于朴云旗,章邯也听说过,原因就是曾经有人来过郦山陵大营,要求将朴家后辈的骸骨送进祖坟下葬,却是被当场拒绝了,当时报上的死者名字,似乎就是这朴云旗的。郦山陵开始修建之后,附近的墓葬几乎都迁走或者荒废了,这可是未来皇上安眠之处,岂容平民染指?
正因为如此,朴秋霖当时提到那木人偶是自己的儿子时,章邯并没有相信,因为他心里清楚,朴云旗,早就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
朴秋霖的这番遭遇令人叹息,但眼下自己又能做什么,才能让对方的这股不平之气有所纾解呢?章邯想不出来。平心而论,朴秋霖的确是犯了法,但从人情上讲,却又其情可悯,假如以自己一人之力将这干戈化去,也算是尽了职责了吧。章邯甚至这样想过。
梁上的小姑娘听了朴秋霖这番讲述,也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现,只在说者略一迟疑的时候,插言反问道:“那你刚才怎么不杀了他?难道是不敢?”
这话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