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我这样问着。
“我就是你。”我得到了这样的回答,这“回答”却并不像是来自外界,而就是来源于我心里的。
“你是……墨晏?”
“我就是你。”
“……如果你就是我的话,我怎么会开始讨厌你这种单调的回答呢?一个人有可能会讨厌自己吗?”
“你刚才不就是在讨厌你自己吗?”
这话一出,刚才那流转在心间的悲伤感像是气势一涨,顷刻间包围了我,鼻子发酸,连眼眶似乎开始湿润起来。
我讨厌我自己了吗?还是我讨厌的是这可憎的命运,这身不由己向前奔跑,却根本不知道奔向哪里去的感觉?
可是目前为止我所做出的一切,都出于自己的选择。不管是在每一段历史中我的每一步行动,还是陷入这历史洪流的决定本身。既然都是自己的选择,有什么可嗟叹的呢?况且遗憾也许是有的,彷徨或者是有的,但是我并不觉得徒劳,相反,我为这样不断地抗争着的自己感到骄傲。
“不对,”我已经意识到问题的关键所在,“这不是我的情绪,是你的!我是我,你是你!”
说罢,刚才那种沉重感突然就似浓云般被拨散,一道光柱从其中倾泻而下,如同舞台上的追光一般,投射在了我的身上。
我这才感觉到,自己像是正置身于一处圆形的台子之上,四周矗立着数根巨大的柱子,很高,高得仰望不到它们一直延伸向哪里。
我慢慢地站起身来,用心地观察着四周,我感觉到,每两根柱子之间,都有一种特别的气息扑面而来,那里像是存在着一条通道,通向某个未知的地方。
但我却不想走过去,直觉告诉我,那不是我该去的地方。
突然,一个声音从我背后传来:“你不想成为我吗?”
我猛地回头,看到一个人影站在我身后,他的轮廓是如此熟悉,但面容却模糊不清,像是与我之间隔着纱帐一般。
我望着他,真的在心底问了一下自己,最终叹气道:“想,但是不能。”
假如我并不是恰好回到这段历史里,想当然地寄居在了墨晏的思想里,我真的觉得,这样一个男人和我之间的差距实在是太大,离我实在是太遥远了。我无意贬低自己,更没兴趣自谦,我是非常理智地知道,我和他,一个凡人和一个天才,根本就是生活在两个世界里的人!
然而我虽然羡慕他,也试过去扮演他,但本心而讲,却并不想成为他。一个天赋异禀,小小年纪就得以站在某一领域顶峰的人,一个被无数人知晓、尊重和仰慕着的人,他的心里缘何有着如此不可抑止的悲伤?我竟然非常理解。所谓高处不胜寒,就像天上的群星一样,可能在望见它们的时候,并没有多少人能体会得到那上面是何等的死寂。
丛离殃是个老狐狸,虽然见面的时间很短,但他竟然像是已经洞悉了我的弱点所在,所以才能成功地一再用这一点使我动摇。
孟姜也好,桑青也好,就算与我之间有一些默契,我也下意识地清楚,这种情感是针对墨晏的,并不是我。所以谈不上想法,也谈不上选择,我这个真实的样子,在她们的心目中,根本就是一个陌生人。
从这个角度来讲,我又多么希望自己是墨晏,至少,不会让对我很重要的人一再地陷入危险之中!
“没想到,你居然会这么坚决,”那个声音又说,“现在我的意识已经可以完全为你所用,你想成为我,明明已经易如反掌了。”
“完全为我所用吗?不是吧……”我说道,“你把最其中最重要的一部分藏起来了。”
“……你不会想知道那是什么的。”这声音说着,语气充满失落。
“为什么不?你我一脉相承,说不定根本就是轮回转世中的同一个人,难道你不该对我坦诚一些吗?这不止是为了我自己,也是为了世世代代受到陶家这命运牵连的那些人!难道你不想亲手去终结这诅咒吗?亲手去改变很多人,很多代人的命运,同时也是拯救了你自己!”我说。这些话听上去是如此的戏剧化,以至于我都不敢相信它竟然渐渐变成了我生活的主旋律,和我时常会表达的口头禅了。
因为和墨晏的不同,我才特意这样说,如果是通常情况下,我真的宁可冲过去抓着他的领子吼道:“我这么惨都是你们这些先人害的,你特么的再不老实交待我可对你不客气了!”
可是他却叹气道:“其实你怪错人了。”
我发愣:“什么怪错人了?”
“我没有什么可帮你的,一切都还是要靠你自己。”墨晏说道,语气里一点惭愧的意味都没有,说得相当的坦然。
“你什么意思?由你封印的东西当然由你来解开封印了!我有没有这个本事你应该是清楚的吧?难道还要我撒泼打滚地求你?”我怒。
“呵呵。”
“你呵什么呵啊!”我气愤地向他伸出手去,却是捞了一个空。那个身影显然并不是实体,只像是鬼魂一样飘荡在那里,在我一挥手之下,甚至摇曳了起来,在黑暗的陪衬下若隐若现。
“你看到那些门了吗?”他突然说。
我立刻意识到他指的是周围那些大柱子之间所形成的空间,原来那竟然是若干个“门”。
“你心里清楚只要走过去就能找到答案的,没有人比你更清楚了。”这个灵魂飘渺地说着,“但如果你不想去把答案找出来,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