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但凡是个常人,听到我这么洪亮的一嗓子总该有点儿反应吧?就像我身边这几位一样,虽然都因为抵抗阴气消耗过大而不敢稍动,一个个仍然是腰杆笔直地正襟危坐,目光却纷纷投向了我,眼珠子兀自骨碌骨碌地乱转,现出疑惑的神色。
我这也才反应过来,似乎经过了这么一阵子的折腾,我被点的穴道已经自动解开了,竟然已经可以正常言语了。
为了证实这一点,我还特意举起手在眼前看了看,又捂在喉部,低声“哦”了几声,不仅自己听得清晰,更是通过手上的皮肤感觉到了声带的振动,这才有了实在感。于是自言自语似地笑道:“哎,我能说话了……”
那三人组离我比较近,当然看到了我的举动,但站得稍远的肇锡却并没有回过头来,只是脸朝着走过来的那群人,显得有些发怔似地看着。
“肇锡,你大爷!”我朝他叫道。
如果按我心意的话,正该立刻跳将起来冲过去打这混蛋几拳,报他点我穴道的一箭之仇,顺便打醒他的春秋大梦!之所以没有立刻这么做,是因为我自己也深知眼前的处境,在这等极阴之地乱走乱跳,使元气外散的话,恐怕撑不过数分钟,人就要暴毙!这不,只是这样喊了两嗓子,我已经开始觉得后脑有些发麻,意识跟着一散,说我们几人眼时命悬一线,也绝对不是虚言!
令人惊奇的是肇锡却像是比我们四人显得都要结实,听到我的叫骂,他还回过头来瞥了我一眼,显得有些惨白的脸上居然露出了一个扭曲的笑容,说道:“你恢复啦,也好……”
这句话说得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话说得,像是老朋友之间的问候一般,这混蛋转眼便忘了刚才将我害得有多惨吗?!但又哪有时间去深究。现在更令我挂心的是对面的这群人,行踪如此飘忽,到底是人还是鬼?
我再次向他们张望过去,瞪大眼睛仔细观瞧,尽量不错过一点儿能看清楚的细节,很快便得出了结论:这些行走姿势有点机械,举手投足都如同行尸的家伙,却不是什么鬼魂,而是实实在在的人来着!
原因非常简单,他们身后有影子……啊呸,他们的胸口明明在微微起伏着,唇边甚至隐隐吐出氤氲的白气,像是呼出的呵气,那不是活人最好的证明嘛!
另外还有一个算不上可靠的依据,就是我能够感觉到他们……虽然说不清具体,但这些人身上却有一些如云似雾的东西在缓缓地流动,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我身边的这几个活人,恰恰也给我差不多的感觉,如此相似,也说明应该是同样是活生生的人类吧。
这期间,已经有越来越多的人走到了幽冥神木的附近,并且不约而同地在离树还有几丈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做出了同样的动作:垂手仰头,向树顶望着,如同虔诚的信徒在聆听他们的领袖宣讲一般。
但那树上的眼睛,此时已经高不可见,更是隐入了那这树上还有什么可看的,估计也就是树顶的那些黑鸟了。停止了刚才的那阵撕心裂肺的鸣叫,此时它们正安详地盘踞在树枝上,如果不是眼中那星星一般的光亮,几乎也分辨不出了。
同时我也惊讶地发现,树下明明已经聚起了数十人,谷口仍然不断有人在往里走,到底是哪里来的这么一帮来历不明的人,居然就这样冲进这诡异的山谷中来,而且看上去如此的从容,像是根本没怎么受到这浓重阴气的影响?
很快,又有细碎的月光洒了下来,如同轻纱一般,静谧地披到了一些人的身上。
这时我才突然想到,虽然这谷中仍然是一片阴暗,但这结界外的世界,该已经是清晨了吧,这月光,准确地说该是阳光才对!但是与阳光的那种明媚和热烈不同,这光是如此的温润而纤弱,所以才令我误以为是月光!
这树冠上并没有多少树叶,总不至少将阳光遮蔽至此,会发生这样的现象,正证明此地已达极阴,就连阳气最强烈的日光,竟然都不能轻易地侵入了!
然而幸亏有这些光,我得以再次看清那群人的详细。除了身着戎装的人之外,也有相当的一些,只是穿着朴素的布衣草履,看上去也就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路人。随着人数的增加,更可看到其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居然,还有抱在怀里的婴儿!他们……难道是那惊云镇中失踪的老百姓?!
这个念头跳进脑子时,我心里下意识地咯噔一跳!如果按东离子的说法,惊云镇的老百姓是中了赫彻的“玄凰之术”,而进入了与我们完全不同,也令我们无法再感知到的另一个空间--所谓“梦境”之中的话,他们出现在这里,是说明我们也进入了“梦境”之中吗?还是他们已经因为某种原因而出了“梦境”了?
也或者……如同我心中隐隐约约感觉到的那样,经由幽冥神木的结界,我们已经位于“梦境”边缘,此岸为阳,彼岸为阴,阴阳两隔,可见却无从触及!
想到这一层,我的目光也开始更加快速地在那人群中扫视着,直到,终于落到了一处,便再也无法移动半分!
我终于,终于看到了一直想看到的那张脸!
那是一张苍白瘦削,还显得有些稚嫩的年轻脸庞,那无法掩饰的书卷气与身上的一身戎装显得相当的不协调,薄唇轻轻抿着,总像是要冒出很多我听不懂的术语,或是一些不合时宜的话来,但是那双眼睛,与往日的灵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