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平阳县主捧着一个做工精致的紫檀木扇盒,小心翼翼地走到父亲书房门口。扇盒里,是陆滨柔写好后,又找工匠精心仿原样装裱好的扇子,还仿作了同样地扇坠,甚至连扇骨上的小小伤痕都尽可能地去复原了。
在平阳县主看来,这完全就是一把一模一样的扇子。
饶是如此,她也不敢掉以轻心,万一被父亲发现了,责骂她是小事,万一再迁怒……她不愿再想下去,在心里默默叹口气,捧好那把宝贝扇子,走进父亲那满墙满屋都是书的大书房。
父亲没在,她松了口气,屋里只有一个小厮在轻柔仔细地洒扫,他看到平阳县主进来,忙行礼道:“县主,侯爷不在……”
平阳县主挥挥手打断他的话,道:“无妨,我不是来找父亲的。这是我前几日借父亲的扇子,今日来归还,既然父亲不在,我就先放在这里,待父亲回来看过再入库罢。”
小厮行礼正要说什么,屋外传来致宁侯的一声咳嗽,接着是他低沉的嗓音:“不用了,我正好提前回来了,直接给我罢。”
平阳县主一凛,父亲提前回来了?看来她的情报不准啊……
又是几声咳嗽声,致宁侯大踏步地走进了书房。他身材高挑清瘦,面容和平阳县主生的很像,不过多了些浓浓的书卷气。他今日出去是进宫去了,所以穿着朝服,庄严肃穆的衣服衬得他脸色更是多了几分病态的苍白。
饶是有几分病弱,也不再年轻,这个男人也依然是俊美而英挺的。不难看出,他年少时一定是个能惹来满城少女爱慕的翩翩佳公子。
致宁侯看到女儿站在他书房里,暗影投在少女尚带婴儿肥的娇嫩脸蛋上,那刀裁般的鬓角,浓墨勾勒般的眉眼,生生就是自己的翻版。微风拂过,光影流动间,她面如中秋之皎月,色如春晓之名花,头上金钗熠熠生辉,又分明是曹曲公主那女人目空一切的模样……
致宁侯有几分恍惚,他印象中,平阳一直是小女孩未曾张开的模样,什么时候,女儿这么高了?他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看过自己的女儿了。
父亲的复杂情绪只持续了一瞬间,他走到书桌前,坐下,敲敲桌子道:“扇子拿来了?给我瞧瞧。”
平阳县主把扇盒递过去,撅起嘴道:“父亲莫非还要查验一番?这么不相信女儿……”
致宁侯挑挑眉道:“难道我该相信你么?你说说你,从小到大哪件事让我省心过。”
平阳县主小声分辩道:“我也没干过什么事啊……”
致宁侯边开扇盒边道:“昨日我还听说,你上次在太常寺卿家中与一人起了冲突,那女孩儿把你随身的一个什么珍贵的物件撞到了水里,你救不依不饶非要人家赔。你说说,你这又是惹得什么事,有什么不能好好解决,非要弄得那么难看?你这脾气真是随了你母亲……”
平阳县主听到这里火气一下子起来了,但她还有自控力,使劲压下了怒气,垂首不语。
致宁侯拿出扇子,仔细展开,来回观赏,嘴里慢慢道:“听到那消息吓了我一跳,我隐约记得你说,你借我这扇子就是为了去什么人家里的诗会上炫耀。你身上珍贵的东西,不就是只有这把扇子么,我还以为你把它掉进水里了呢。”
平阳县主听到这里,手骤然握紧,幸好她不曾留长指甲,否则那一下的力度定然能让指甲狠狠刺入手心。她在心里咆哮,在父亲眼中,她出去与人发生纠纷就是肯定怪她,出了事,父亲不关心她有没有受委屈,反而第一时间想一把破扇子。
身上只有这把扇子最珍贵?难道在一个父亲的眼里,不应该是女儿本身才是最珍贵的么?
致宁侯来回翻看了几次,没发现什么毛病,便把它放进了扇盒里,他嘴里说着扇子珍贵,手上却也没见多么小心,啪地一声盖上盖子,正要开口说什么,一群人哗啦啦地从门外急匆匆走进来,为首的婆子一进门便恭敬却隐有几分趾高气昂地道:“侯爷万福。公主听说县主回来了,命奴婢们来接县主去公主院子里用餐,侯爷您看是不是让县主先去给公主请个安……”
致宁侯自从听到那群女人的声音,眉毛便拧了起来,听到这里不耐烦地摆摆手,自顾自起来转身往书房后院走了。
后院隐隐传来一个年轻女人惊喜娇柔的声音:“侯爷,奴婢……”
前来的那群人里为首的嬷嬷脸上更是明显地现出几分鄙夷来,她忙忙走到安阳郡主跟前,眉开眼笑道:“县主,殿下已经等了您很久了,怕侯爷回来看到扇子为难您,特意派奴婢们前来带您离开。殿下为您准备了您最醋鱼,珍珠丸子……”
平阳县主愣愣地站在原地,耳边还有父亲清冷的声音,后院隐隐传来的女人的娇柔语调,眼前嬷嬷虽然对她慈爱至极,但是那苍老的眼睛里尚存刚进来面对父亲时,那一丝来不及退去的,难以掩饰的轻蔑……
她恨恨一跺脚道:“要你们管我!滚开!”转身跑走了,身后她的丫鬟似是早习惯了,一点没迟疑地追上去。
那嬷嬷站在那里,无奈地叹息着摇了摇头。
平阳县主一口气跑到花园里,站在曲曲折折的回廊上,抱住一根柱子哭了起来。她的丫鬟远远地站着,不敢过来,过了许久那些嬷嬷们才上气不接下气地赶了来,原先为首的那个嬷嬷这次没有再上前,而是另一个身材略矮,慈眉善目的妇人走上前来,站在小县主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