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毅得到大学士被抄家赐死的消息时,消息本身已经陈旧了。其实就凭着大学士在已经龙殡上天的老皇帝在世的时候,是个明眼人都看出来了,这老爷子恐怕很难的善终。试想,就算是和皇族同旗同盟,可毕竟不是一个家族。就算是一个家族,如此高的位置,统领军政大权,如果是老皇帝还好说,新天子一登台,最大的威胁不就是大学士吗?有人说大学士能如此位高权重是因为溜须拍马之术练的炉火纯青,梅毅知道其实不然。大学士家族谱系特殊,正式羲夷的重要支系,自王朝建立之前,大学士的家族就已经是显赫的权势之家了。而如今大学士被彻底抄家,表面看来是一朝天子一朝臣,可梅毅明白,这是羲夷内部出现分歧的结果,大学士在世的时候曾经说过,羲夷是一个整体,任何一个羲夷都应当为羲夷整体而在适当的时候做出牺牲,羲夷也会在适当的时候通过以退为进的方式不断调整自身实力在当朝权力结构中的分布态势。说到底,羲夷的决断和行事,都是为了最大化羲夷的权益,保有最实质的权力。
新天子当朝,各地大小官员都要上表庆贺,大学士却早就躺在冰凉的天牢中等待秋后问斩。满朝的文武都不能不对此有兔死狐悲之感。仔细想来,这伴君如伴虎实在是句大实话了。梅毅也要上表,虽然新天子不一定有空看到每个官员的贺表,可这是规矩,梅毅的师爷这么说,梅毅也就嘱咐他好好做贺表,筹备贺礼早日送到京城去。为官身边有个师爷确实是方便,从邵阳来的师爷,那是本朝一绝,绝对是为官的好左右。唯一叫梅毅担心的一点是,有师爷在身边,自己会不会暴露羲夷的秘密。好在师爷成天倒也没什么异常,跟在身后唯唯诺诺一脸的忠厚老实。梅毅想想,顺便给其他两位学士准备了些地方特产,再修书一封叫师爷带到京城去。从京城传来的消息,大学士家里抄出了大量的金银财宝,几乎赶上国库几十年的收入。梅毅苦笑,这倒也不能全算是大学士的罪责。以来老皇帝在世时,本就非常喜欢拿国库里的财物随便赏赐,二来这大学士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试问满朝还有谁不隔三差五表示一下?一来二去,大学士家里有大量财宝也不稀奇。整个事件叫梅毅最感慨的事情,就是羲夷集团,甚至连大学士这么重要的人,都能随便舍弃,难道他们还能再培养出能执掌如此权柄的人来?
师爷回来的时候,朝廷的钦差也到了。本来梅毅也是钦差,可是这个钦差一到,拉开卷着的圣旨,头一句话就是撤掉梅毅的钦差。当时在场的人就都惊呆了,可是钦差却笑脸盈盈,说柯大人不必惊慌,我还没有宣完圣上的旨意。圣旨的后半段,擢升梅毅为两府督抚,负责一切军政大事。梅毅慌忙接过钦差手里的圣旨,谢恩之后,嘱咐师爷安排招待钦差及随从。他则拉着钦差的手坐下来。两人寒暄,免不了各自恭维对方。梅毅毕恭毕敬,接受着对方的恭维,也说着各种感谢的言语。其实梅毅心里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只是有些感叹着未免也太快。钦差说,鉴于上次在处理番人相关事务时,柯大人,当机立断,不亢不卑,有理有利有节,既彰显了上国胸襟,又不失威严,所以当今才会对梅毅连升几级,叫他督抚一方,进身封疆大吏。梅毅满脸赔笑,实际上心不在焉。
梅毅升为督抚,自然也就不能驻在本地了,在接受了属下大小官员几日来的轮番庆贺之后,他带着师爷走马上任去了。沿途一路晓行夜宿自不必说,师爷根本没有闲着,也没让梅毅闲着,他从早到晚给梅毅说去起这贺州的情形。贺州,位于边境沿海到北方京城的咽喉要道上,交通发达,却匪患四起。师爷小心提醒梅毅,不论在京城的背景有多深,都需要有些拿得出手的功绩。梅毅单手轻提马缰,微微点头。师爷喋喋不休,一路到贺州,与上任督抚办理了交接,梅毅便搬进了贺州城北的两府督抚官署中。贺州这地方,完全没有海疆小城那种憋闷苦热,相反还清凉有加。梅毅换了便服,由师爷陪着上了贺州的三坊七巷老街。贺州作为首府,繁华自不必说,老街的风貌更是叫人赞叹。沿街叫卖声不绝,惹得梅毅停停走走目不暇接。好长时候才走出了半条街远近,师爷开始悄悄示意梅毅脚步稍停。梅毅不加理会,师爷附在梅毅耳边悄声,身后有人亦步亦趋紧紧跟随。梅毅愕然,跟踪之人断然不是随从,那到底是什么人要在梅毅刚到贺州就跟踪上了呢。师爷叫梅毅先走,他来想办法。
梅毅故意在一个叫卖江湖神药的摊点上停留些时候,叫人感觉似乎他很有兴趣。看好地形之后,梅毅一个箭步钻入了附近的一条巷子,身后传来了师爷连声的询问,几位爷,这是打哪儿来,要到哪儿去呢?
库里斯的布置,不列斯人根本不知道。被占领之后的市镇,实际上什么也没有。到处是空无一人的房屋,不列斯的士兵们寻来了水桶,准备提水来饮用,没想到饮过之后开始发生异变。有整整一个中队的士兵开始口吐白沫,四肢抽搐,完全失去了战斗力。军医检查过后也表示无能为力。而由舰队送过来的淡水根本不能保证大军的每日正常使用,陆军元帅开始意识到,大陆军这次转换了打击的方法。他一方面要求军队对饮用水实施供给分配,另一方面开始集结军队,主动出击,只有找到库里斯带领的大军,才能找到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