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天其恍然大悟:“我说呢,罗师娘进谷之前怎么会怀揣这样一盒宝贝。为了陷害我,她居然还不惜将这宝贝都拿出来了。原来不过是假的。”
他这么一说,再看着化为齑粉的明珠,忽然笑起来:“看来我们今日为这一盒子假货凑在一起,也真是白操心一场。”
在场之人也都笑了起来。有人道:“没有珠宝便没有吧,反倒省心。”
红蕖峡的乡民较之世人,原本就更加淡薄功利。经过了一场生死大劫,看得更开了。
薛少河道:“那位罗师娘倒也真是个人才,做的一手好假。这么有心计有本事的人,心思却不肯用在正道上。这么些年来,生生的走火入魔了。”
在场之人听他这么一说,无不感叹。
白眉长老叹息道:“既然这明珠都是假的,也就罢了,总不能拿假货出去骗人。这样也好,财富太多,拥有的人若不能善用,也未必就是好事。”
薛少河笑道:“长老所言甚是。”
白眉长老哈哈笑道:“如此,我们便也不用操心这珠宝该如何受用了。大家继续勤勤恳恳过些俭省日子就是。”
薛少河笑道:“这也没什么不好。吃饱穿暖有余粮,又有长者教着大家习武强身、识字算账。那些心思不正的人也都不在了。这红蕖峡里,可真成了世外桃源了。”
白眉长老道:“我们还有一事,想请教薛公子。”
薛少河道:“长老请说。”
白眉长老道:“红蕖峡原来有规矩,胆敢在红蕖峡内行凶杀人者,一律被处死。可是这条规矩,几乎害了薛公子和小五姑娘。所以这规矩,还是得改一改。可我们又担心这规矩一旦废除,又会轻纵了真正的恶徒。所以,特来请薛公子一起商议。”
薛少河道:“这就是你们红蕖峡自己的内务了,我一个外人不好插手。”
白眉长老道:“薛公子,你救了红蕖峡那么多人,是我们的大恩人,请薛公子一起商议此事,也是红蕖峡百姓都乐见的。还请薛公子不要嫌弃我等愚鲁无知,有什么看法,也跟我们说一说。”
薛少河只好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本就天经地义。依我看,这条规矩没什么不好。不过杀人也要看原因。倘若那一日,给穆千月下情蛊的真是牛皮,小五姑娘一怒之下真的斩杀了牛皮这么一个恶人,又何须真的让她偿命呢?所以还是要酌情来看。哦,证据也很重要。若有一日,大家都怀疑一个人杀了人,偏偏谁也拿不出证据,那就不能随意定罪。这么一来,作恶的人会受到惩处,没有作恶的人也不必担心被冤枉。岂不好?”多简单的事儿啊!多简单的道理啊!这几个老家伙年纪一把了,难道想不明白吗?还需要他说?
白眉长老笑道:“薛公子所言甚是,老朽觉得很有道理。”他又望向周遭众人道,“大家觉得呢?”
其余人等纷纷点头赞同。
……
返回小五家时,薛少河与谢天其走在一起。
薛少河道:“那位大长老真是有趣。他分明主意已定,却偏要让我在人前把他的想法说出来。”
谢天其笑道:“那也是因为大长老知道,薛兄定然和他想的一样。”
薛少河道:“我若和他想的不一样呢?他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谢天其道:“想来大长老也有后招的。还请薛兄不要为此事生大长老的气。大长老也是觉得这条规矩不合理,该改一改了。当初尤将军带着大家来红蕖峡时,红蕖峡内的乡民有散兵游勇,贫苦百姓,也有落难乡绅,谷内着实有些乱。尤将军为了让谷内迅速平静下来,也为了以后少些事端,很多规矩定的难免死板、严苛。比如杀人偿命这一条。那些会功夫的人,一旦与人发生口角,倘若扭打起来,很容易失手杀人。有这么一条规矩震着,那些会功夫脾气又不好的家伙,难免要收敛些。他当年定的规矩,其实也都是适合红蕖峡的。只是现在情形变了。”
薛少河笑道:“可这规矩是尤将军定的,所以长老会的人也不敢轻易说改,是也不是?”哪怕尤将军曾经与人私通,红蕖峡的人还是将他奉为神明。毕竟他们也不是全然不知道谷外的情形。红蕖峡外,很多男人都是三妻四妾,左拥右抱。他们自然也不会要求尤将军一生只能有一个女人。
谢天其道:“是了。所以,改规矩这件事,最好是出自薛兄之口才好。薛兄的面子,红蕖峡里人人都卖的。”
话毕,二人皆大笑起来。
薛少河笑过后,眉梢眼角的忧虑便又浮了上来。他近日总是如此,再如何开怀的事也难让他开心。就算开心了片刻,也很快会被忧心所取代。
他忧心的,自然是顾唯念。
顾唯念的情形,说好也不好,说不好也好。他从未见过这样诡异的情况,除了耐心等待,什么也不敢做。一旦做错,后果难料,他难以承受错误的后果。
谢天其道:“薛兄,你不必忧心,顾姑娘必有福报,她会醒来的。”
可偏偏顾唯念就是不醒。她的模样,分明像是随时都能被叫醒,但任谁也别想真的叫醒她。叫得急了,她便难受。
薛少河四眼一望,周遭群山连绵,脚下新芽萌发,还有野花也在悄悄绽放。路边的溪流唱着淙淙的歌谣,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不知疲倦的从一个